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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爱情明媚如初(出书版)(106)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有了我。

段某胞妹的婆家,做的是医药的生意,三年前,周森便在其中安插了人,未雨绸缪,这会儿手上早有了他们大把的漏洞。段某的胞妹和妹夫不得不仓促回了国,探视段某时,求爷爷告奶奶地问那许诺到底是何许人也,有人要用她换我亲爱的公婆。

段某在高墙内面壁思过了几年,也思出了些眉目,那会儿就是那场意外的工厂大火,烧了他个措手不及,果然,许诺是那黑手。他说妹妹,你让那人去河北,从前我们给安家家纺供应染色剂的当地负责人,他会给他他要的东西。

那小小的存储器这会儿就在周森那羊绒大衣的口袋里,我摸出来,周森一点儿也不当回事儿地说:“这个你收好了。

“我?”

“许诺是不会对我手下留情了,所以我不在了以后,假如她再对你不利,你也不用留情,尽管用这个和她针锋相向。她会有所顾忌的,怎么说,她也不忍心小执没人照顾。”

正事儿三言两语说到这儿,周森就算说完了。他揽着我,又凑过来看大头贴,沾沾自喜:“明天我们再去拍一组吧,还挺有意思的。”

小执睡足了,站在炕头扒着窗户,我和周森才一进院子,就和他隔窗户相望了。

我没甩开周森的手臂,周森也没松开我。

小执还真不是个一般的孩子,人一般的见了这场景,幼小的心灵早碎了一遍又一遍了,而他,这会儿反倒愈加像个大人了,对周森笑了笑,一招手道出发自肺腑的久别再见的愉悦。

隔着窗户我们闻不到声,但看得到他的口形。他喊了一声:“爸!”

“我去隔壁等你?”我询问周森,打算让他全权做主。

“好。”周森这才松开我。

我又回去了周森的院落,给我妈打了电话。

我也不算太没脑子。小执失踪后,我无疑会是许诺心目中的头号疑犯兼出气筒,所以在临来河北前,我先将我妈送去了庄盛和单喜喜的大house里。

单喜喜是举四肢欢迎的,有我妈在,庄盛又不好对她耍流氓了。

单喜喜主动和我妈睡在了一个房间。我妈照我的意思,对单喜喜说,阿姨从前学过中医,有几个永葆青春的穴位,我来给你掐上一掐。

而事实是,那些穴位俗称“爱穴”。

我学着和我妈无话不说。过去的那些年,她年复一年地被我和我爸当作主妇,而其实她也渴求交谈,渴求被我们平等地对待。近来她倒是青春焕发了,无关穴位的事儿。

而事实背后的近一步事实是,单喜喜那天虽说是乖乖地被我妈掐了一番,但后来她戳着我的脑门子:“毕心沁,我会不知道那些穴位是干什么的?得了我这毛病,我还不知道自个儿偷着治治?可你知不知道,那些穴位是让……让伴侣来刺激的?我平时自个儿来就挺不好意思的了,你还让你妈……让你妈给我……哎!噩梦,噩梦啊!”

那一厢,周森也平等地对待了小执。

有个当地牌子的啤酒,三元一瓶,周森每次来,小妹都会给他备上几瓶。他富贵归富贵,但不是只认钱的,他说那个牌子的啤酒的醇香,根本不亚于德国产。

他开了一瓶后,小执抓过瓶起子也开了一瓶。他没拦他。

我在这边只是出于无所事事,所以顺着梯子,爬上了房顶。

望向小妹的院落,我可以看到周森和小执面对面坐在炕上,中间的矮桌上摆着几碟小菜,焦黄的灯泡隐隐闪烁着。那窗户并不通透,我也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我莫名就潸然泪下了。对于周森我一向不悔,有这样一段丝丝缕缕扎根在心窝,盛放在心尖儿的男欢女爱,我哪里还有悔的道理。可委屈总是有的,觉得太难,觉得不幸,不公,尤其是只有这样远远地望着他,耳边连虫鸣声都琴瑟和谐般的时候,那些委屈便势不可挡。

我抱着膝,感觉不出坐了不久,直到小执腾地站直身,来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那窗户吱呀地一声,而小执的眼神直直地射向我。我一时间惶惶调头,险些一头栽下。

小执不咸不淡:“喂,扶稳了。”

我怔住,保持着半撅着的不雅姿态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又回过头:“我……没事儿。”

小执矫健地从窗口钻了出来,纵身一跃,落地并不算从容,咣的一声尘土扬了大片。他站直身,拍了拍裤脚,朝我走了几步,站在院子中央。

周森不走旁门左道,从屋门出来,站在小执旁边。

“正说到你。”周森对我的飞檐走壁饶有兴致。

“你们继续,我不过是练练身手。”我又要遁去。

“我爸说,”小执脱口而出,“以后你要有什么断手断脚,他就不要当我爸了。”

周森纠正:“我说的不是断手断脚,是‘不测’。”

“那她被狗咬了,摔个狗吃屎什么的,也干我屁事?”小执不服。

周森点点头,表示是的。

“还不下来!”小执对我吼道,“怎么上去的再怎么下来,给我扶稳了!”

我被他的大嗓门儿震得耳朵发痛,手脚愈加滑溜,索性吼回去:“礼貌!学校没教过你文明用语吗?请下来,请扶稳了,谢谢,OK?”

小执被我噎了个语塞。周森大概是也受不了我们这音量,无奈地揉了揉耳朵。

乡下都是那种与屋同深的大通铺,底下烧热了,便会隐隐约约闻到柴草的纯朴味儿。

周森从柜子里抽出不伦不类的鸭绒被来,足足四床,我们三人,还富裕一床。都是上等的品相,鹅黄色的被面,柔暖得不像话。这便是他了,你才觉得他吃得了艰苦,他当即就向你证明,吃得了是一回事儿,不去吃又是另一回事儿。

周森睡在中间,我和小执一人一边。这大通铺足有五六米长,我们谁都井水不犯河水。我本来是打算睡在小妹那边的,但小执不同意,他说你睡那边的话,我爸半夜会去和你幽会的,还不是扔下我一个人?

周森公平公正地脸朝上躺着,我偏过头。这里连个窗帘都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会儿,银白色的月光倾洒在周森的面孔上,像是精致的雕刻品,被淡淡的水墨晕染着。他没准儿睡着了,朝下缩了缩,半个下巴都埋进了鸭绒被里,好不享受。

我睡不着,鬼鬼祟祟地朝周森伸出魔爪,可还不等我得逞,小执抢先一步,卷着被子咕噜两圈,滚到了周森的旁边。

再怎么说也是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太矫情,小执只是背贴着周森,不一会儿便不胜酒力,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周森翻身,面向我。

我将手伸出被子,意图明显。

周森这会儿反倒尤其的不爷们儿,多弱不禁风似的,犹犹豫豫地才舍得让手离开了柔暖的被窝,和我握住。我强行和他十指交叉。

“有事儿吗?除了勾引我。”周森只动嘴,不出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