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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状(61)

「她带了些年货前去宋家,探望宋鹏飞的夫人。从时间上看,宋鹏飞在她离开之后才去的孟家,途中有没有见过其他人,我们无法知晓,除非去问他本人。」

江进酒说着,重重叹了口气,「孟家的这份仙人信,若真的是被人送进去的,唯一有嫌疑的人,便是宋鹏飞。可仔细推敲,又觉得不可能。宋鹏飞因为仙人状丢了官,他怎么会是仙人。」

青檀默然片刻,还是把卡住的话说了出来,「会不会是莲波让他带进去的?」

张夼道:「如果莲波知道凶手是谁,早就该报官抓住凶手,因为凶手就是抢走她妹妹的绑匪,是她和秦氏共同的仇人!她为何要忍到秦氏去投仙人状,才曝出凶手是谁?」

青檀顿了顿,轻声道:「如果她是最近才知道谁是凶手呢?」

「就算如此,那她如何说服宋鹏飞把仙人信带进孟家?除非宋鹏飞是她同谋。」张夼反问道:「宋鹏飞身为知县,为何不光明正大的破案断案,借此机会晋职升官,反而要装神弄鬼的冒充仙人去断案?无名无利还丢了官。」

青檀微微拧起眉头,不错,宋鹏飞是最不可能和仙人有关系的人,他也没有理由去帮着莲波。

「仙人信可写明了凶手?」

江进酒苦笑,「写倒是写了,却是一个绝对不可能是凶手的人。楚子长。」

青檀不解,「他为何不可能是凶手?」

江进酒道:「沈从澜根据青斧帮帮主的话,推断此人是个赌徒,被恒昌赌坊剁过手指,楚子长既没有断指,脸上也没有罪刺,且有功名在身。最关键的是,他没有作案的时间。洪英七年,他在青城县任主簿,青城和幽城千里之遥,他如何能在幽城绑架三个孩子?」

张夼道:「所以孟贵把仙人信呈送沈从澜,莫说沈从澜不信,甚至孟贵都怀疑有人送了一封假的仙人信,栽赃陷害楚员外。但这封信在半个时辰后变成了无字天书,和以往的仙人信一样。」

楚子长。青檀在心里默默念叨这个名字。

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作案动机,难道仙人信会指错凶手?

可温秀才一开始也看似和凶案无关,但凶手就是他。

江进酒:「对了,还有一件事,据说楚子长和楚长河还有点沾亲带故,在楚长河去世之前,两家还有走动。你回到书坊,不妨向林氏打听打听这个人。」

听到楚长河的名字,青檀心里一阵刺痛。如果不是为了从贼人手里抢回她,他也不会早早病故。

她压着心里的波澜,看着江进酒,「师父,你知道我是谁么?」

江进酒一头雾水的望着她,「你不就是你么?」

青檀眸中毫无笑意的扯了一下唇角,「我,就是楚溪客。」

江进酒和张夼齐声惊诧道:「什么?」

「杨昭找到了邓瘸子。我问到了我的身世。不知为何,我没有被灭口,从鬼园逃出去的时候,碰到邓瘸子,他把我带离了幽城。」

张夼吃惊道:「所以,楚莲波是你亲姐姐?」

青檀点了点头。

江进酒惊叹道:「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莲波让你假扮她妹妹,你竟然真是她妹妹?!」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青檀道:「最匪夷所思的就是我们的相遇。我娘收到仙人信,让莲波去京城打听我的下落,而我刚好去聚鑫银铺。不早不晚,我们就在店里碰到。」

张夼好奇道:「你为何会去聚鑫银铺?是路过,还是专程前往?」

「我从朔州回京城的路上,曾经碰见一队商队,领队的老者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我便拿出金球问他可曾见过这个东西。他说京城很多金银铺的手艺人,技艺精湛,巧夺天工。金球可能是出自京城匠人之手,还说了两家铺子让我前去打听。其中一家便是聚鑫银铺。」

江进酒和张夼面面相觑,「这,听上去也没有什么可疑。」

「唯一的可疑之处便是,我那天去聚鑫银铺的时候,并未觉得这家店生意兴隆,不过寻常一家小店而已。」

「会不会是领队的老头故意引导你去聚鑫银铺?」

青檀淡笑,「就算有人安排他引导我去聚鑫银铺,可莲波怎么知道我几时到达京城?几时会去店里?我去店里也不过停留短短片刻功夫而已,她如何能掐住时间和我相遇?」

张夼吸了口气,「对啊,这时间掐的如此之准,不可能是人为。不会真的是神仙安排的吧。」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青檀居然也被卷入其中,成为楚莲波的妹妹。

江进酒头疼地往椅背上一靠,有气无力道:「本来就一团乱麻的,现在越发乱了。上面问起来我索性就说是神仙。就这么交差吧。」

青檀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江进酒突然脸色一变,叫住青檀。「楚子长可能不是凶手,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青檀的身世已经清楚,那这个凶手就是青檀的仇人。

「我会查清楚再动手。」

青檀站在廊檐下,冷冷看着庭外,「那个绑匪害死我父亲,让我母亲生不如死。这个人,不论是谁,我一定会将其碎尸万段。」

第42章 42

青檀走出镖行,正巧碰见安小虎。林氏见天色已晚,让安小虎驾车来接她,还让安小虎给她带了个手炉。

青檀坐在车里,捧着手炉,莫名难过。原来,有阿娘疼爱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她命大,几次死里逃生,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和美幸福的家庭,有如此痛爱自己的父母。

即便她找到了阿娘,被夺走的十几年时光谁又能补偿?死去的父亲不可能死而复生,林氏的身体也不可能康复。所以,毁掉这一切的人,害死阿爹的人,她绝对不会放过。

林氏备了一桌菜等着她,不过三天没见,却握着她的手,左看右看都看不够的样子,问她在京城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住在那里,吃的可好。

青檀从十四岁起就没有再哭过,但今夜,看到憔悴衰老的母亲,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林氏不明所以,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好想阿娘。」青檀抱住林氏瘦弱不堪的身躯,手到之处,瘦骨嶙峋,让人不忍。恨意滔滔不绝的涌上来,不亲手杀了那个人,如何对得起阿娘。

莲波坐在林氏的右侧,看到青檀黯然落泪,暗暗惊讶。

在她的印象中,青檀要强飒爽,嫉恶如仇,就象话本里的游侠,她身上根本没有「柔弱」二字。那张带着英气的美艳面孔上,只有明艳顽皮的笑,和高冷不驯的傲,似乎不应该有泪。

林氏也觉得今日的青檀有点奇怪,相认的那天,青檀都没有掉过眼泪,为何今天会突然感伤地落泪?但她早已认定青檀就是溪客,所以对女儿的亲近和想念只觉得欣喜欣慰。

她含笑拍拍青檀的后背,「你这孩子不是一向都要强么,怎么还哭鼻子呢,李大夫见了恐怕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