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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状(132)

张夼见她神色黯然,举起酒杯道:「人生苦短,生死都是一剎那,别想那么多,今日有酒今日醉。来来来,喝酒喝酒。」

青檀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时,她对张夼笑了下,眼中微微闪出了泪光,「这杯酒好烈。」

张夼沉沉地笑了笑,「喝烈酒,用快刀,挣大钱,是江头儿的口头禅。」

青檀恍恍惚惚地点头,如果没有那么多贪欲,他是不是就会活的更久一些。

喝完了酒,张夼就在春信楼旁边的客栈住下,准备明早返回京城。青檀拎着剩下的一点酒,沿着河堤慢慢走回书坊。

夜空高悬一轮明月,清晰的月影倒印在明月河中,从画舫传来幽幽乐声和歌声,彷佛把月影吹皱,泛起了涟漪。

聚散和生死,都是弹指一剎的事情,唯有头顶明月千年万年亘古不变。

青檀轻轻叹了口气,对着河水倒了一注酒,「师父,都说坏人活得久,你不会轻易死的。」

多年来被压在心底的怨,在听见他病重的那一刻,瞬间消散了,只余下怅然难过和人生无常的感慨。

她回到书坊,没有叩门,径直绕到后院的院墙外,轻身一跃跳进后院,白狗虽小却很机敏,听见动静立刻汪汪叫了起来。

青檀走之前就交代书香不必等她,只管自行歇息。她怕小狗吵醒书香,嘘了一声,弯腰揉揉它的脑壳,「小白别叫。」小白狗听懂了似的呜呜两声,对她摇摇尾巴。

原本莲波想要再买两个侍女,青檀觉得书香一人即可,她习惯了亲力亲为,并没有被人服侍的习惯。不过,后院突然少了三个人,骤然显得空空落落。

或许是因为今夜听到江进酒病重的消息,青檀今日心情格外低落,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头顶一轮明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孤寂之感。阿娘走了,莲波出嫁了,师父也快死了,只有小狗偎依在她脚边。

她摸着小白,自言自语道:「小白你一个人,不对,你一条狗,是不是也很孤单?」

小白没回答她。青檀叹口气:「你不会陪我说话,也不会陪我喝酒。」

她举起酒壶,把剩余的酒全都灌进嗓子里,倒的太猛,呛出了眼泪。突然,她手里的酒壶被人拿走,一道清朗低沉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我陪你。」

青檀眼睛里泛着水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李虚白,「你怎么在这儿?」

李虚白还以为她不会搭理自己,柔声道:「我听见你在说话。」

「我和小白说话,又不是和你,你别自作多情。」青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准备回房间。

李虚白伸手想要扶她,她一把甩开,不料用力过猛,自己差点摔倒,李虚白及时托住她的胳膊,凝眸看着她,「你今天喝这么多酒,是不是因为莲波出嫁?」

「不是,莲波出嫁我很高兴。」青檀晕晕乎乎地扶着墙,「你知道么?江进酒快死了。」

李虚白颇感突然,「他是生了病还是受了伤?」

「生病。我本来心里有怨气,可是听到他快要死了,突然就不怨他了。」青檀定睛望着他,眼神迷离又哀伤,「所以,我也原谅你。」

李虚白彷佛听见她在心里说,你也快要死了,我不再怨你了。

这个理由也不知道是让人高兴还是失望,他轻声道:「青檀,我不会死,我已经练到枯木逢春第十阶。」

青檀迷迷糊糊的问:「真的吗?」

「真的。」

「你把衣服脱了。」

第90章 90

李虚白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先是愕然一怔,继而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不信他的话,想要看他身上皮肤。她大约是喝的有些醉了,忘记他只有使用内力之后皮肤才会显露出问题。

但好不容易她才说出原谅他的话,他怎么敢忤逆她的旨意。

初夏衣裳单薄,他扯开腰带散开衣襟,心道幸好是夜晚,她应当也看不见自己的尴尬。

青檀的确是醉了,下意识地想,既然他说好了,那就眼见为实,让他把衣服脱了检查一番。可等他扯开衣襟,露出胸膛,她只能借着月光影影绰绰看着一个轮廓。

她发话道:「到屋里来。」

李虚白迟疑一剎,跟着她进了房间,看见她摸摸索索地去点灯,半晌没有点上,他亲自上手替她把灯点亮,好让她看的清楚。

青檀背靠桌子,醉眼朦胧地盯着他□□的上身。李虚白天性羞涩又洁身自好,从未有过如此令人面红耳赤的遭遇,尴尬之余他安慰自己,就算脱光了让她看又如何,正好让她负责。

青檀星眸染了醉意,妩媚撩人,如有一汪春水,目光所及,犹如带着火苗,在他身上燎起了星星点点的火。

她边看边想,他身上的确没有血点,也没有什么异样,身材看着真是好极了,肌肉紧实漂亮,微微泛光。她没忍住上手去摸了一把,触感太好,比小白还好摸,她不舍得罢手,稀里胡涂地就摸了起来。

李虚白被她撩到血脉贲张,若不是看在她酒醉的份上,忍不住会把她按到桌上直接做成夫妻。

他在她跟前根本也没有太多定力,禁不起这样撩拨,但他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让她明日酒醒了后悔,只能拚命压着,忍着,任由她从上到下摸了一遍,最后手指停到他腰侧的一道伤疤上,她问:「这是什么?」

他哑声道:「这是刀伤,已经好了。」

是和人交手受了伤?青檀想到交手,迷糊的脑子突然恢复了一点点清明,「不对,你今天没有用内力也没和人交手,皮肤当然没事。我差点又被你骗了。」

李虚白道:「我没骗你。我夜里在你门口放东西,你丝毫没有觉察。」

青檀推开他,不满哼道:「你总是骗我。」

李虚白知道她醉了,不再和她争辩,将她抱起放到床上。青檀挣扎道:「你别碰我,你去做你的和尚吧,我才不给你破戒。」

李虚白心里一软,柔声道:「不碰你,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等他重新进来时,青檀已经阖上眼皮睡了过去。他把醒酒汤放在桌上,坐在她身边,默默看了一会儿,方才悄然离去。

翌日,青檀是被小白哼哼唧唧的叫声给吵醒的,宿醉之后头还有些痛,她揉着脑袋坐起来,一抬眼扫到桌上的醒酒汤,心头一跳,昨夜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回想一遍之后,她摀住脸颊,暗自庆幸他把持住了,不然今早上肯定要被他讹住负责。

即便没有发生什么,他今日也一定会来书坊找她,莲波又不在。想到单独面对他,青檀极为罕见地生出紧张之感,临时起意决定带着小白去隐庐住两天。

到了山上,凉风一吹,她这慌张了一路的心情才觉得安定下来,走到隐庐门口时,甚至自嘲地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吓得躲出去的一天。

连鹤见到青檀带着小狗过来,误以为她担心自己在山间无聊,送条狗过来给他解闷,顺便看门,一个劲儿夸她心细周到。青檀只好顺势承认,她今日的确是来送小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