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仙人状(107)

「说起来,是你勾引我在先对不对?」青檀的眸子在晨光里显得又黑又亮,泛起勾人沉溺的柔光。他陷在那一团让人意动神摇的眸光里,心不在焉地说了个不是,差点咬到舌头。

「不是才怪。」

她轻启樱唇,从绯如花瓣的口中吐了四个字,李虚白想到第一夜的那个吻,立刻强迫自己转开目光不去看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再次亲上去。

他越是这样扭扭捏捏,青檀就越是想要逗他,伸手假装要去扒他的衣领,「让我看看,又不是没看过。」

李虚白慌张地握住她的肩头,气息急促道:「我身上真的没事。玉龙姜是灵鹤谷的三大秘药之一,即便是血口,两天就能愈合。」

青檀好奇地问:「那两样是什么?」

「黄泉引和梦貘烟。韦叔叔和连鹤服用的便是黄泉引。」

青檀收起玩笑的心思,往后坐了回去,「江湖上也有假死药。张夼下毒就能让人短暂的停止呼吸和心跳。会不会有人猜到他俩是服了诈死药?」

李虚白很肯定的说:「不会。江湖上所有的假死药,都只是在麻药的基础上加以改良,最多只能让人的呼吸心跳脉搏暂停半个时辰,且身体不会变硬变凉。黄泉引的药效却可以保持七天,服用后完全和死人无异。他们从服药到被送出生死海,时间远超半个时辰。而且,江湖上根本没人知道黄泉饮。这是灵鹤谷谷主为了破解红伥专门给我制的一味药。」

青檀忙问:「对你有用么?」

李虚白露出一丝苦笑,「只要我废掉武功,散去内力,每月服用两次黄泉饮,就可以活到老死。」

那岂不是一个月中将近一半时间都在沉睡?

青檀毫不介意道:「这样也行。我就当你出门赚钱去了。」

李虚白目光定定望着她,「如果是你,你愿意吗?」

青檀怔然。她曾经设想过假如自己没有遇见江进酒,一定会被邓瘸子转卖,落到不堪的境地。如果让她选,是苟且偷生的活下去,还是服用神力丹最多只活三十六岁,她坚定不移地选后者。活多久并不是最重要的,怎么活才更重要。

她也是习武之人,试想自己被废掉武功,失去内力,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人欺凌侮辱只能忍气吞声,遇见歹徒只能任人宰割,路见不平也不能拔刀相助,该是何等的憋屈痛苦。倘若从来不会武功也就罢了,可当你试过一箭穿云,横刀断流,尝过踏雪无痕,飞舟渡江,又如何能忍受,无力羸弱的自己?

对有些习武者来说,武功不是一样可以割舍的东西,而是融在骨血中的另外一条命。废掉武功,无异于让强大的那个「我」去自杀。

她做不到,李虚白想必也是。

李虚白从她的神色已经明白她心中所想,很了然地笑了笑,「所以,你应该能明白我的选择。那种活法,生不如死。」

青檀黯然望着他,「谷主会替你保密么?关于黄泉引的事。」

李虚白道:「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不过,灵鹤谷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地方,谷主早已不问世事,闭关多年。只要在案子了结之前,没有人知道即可。」

青檀:「谷主当年怎么肯收你为徒?」

李虚白道:「原因有两个。多年前他为了寻找一些北戎独有的药材,偷偷潜入北戎,回关后被当成奸细,准备当街处死,萧荣放了他,所以他欠了萧荣一个人情。二是因为我身患绝症。他生平志向便是攻克世上所有治不好的绝症。」

「萧元盛是不是已经启程回了朔州?」

李虚白思忖道:「应该是。算起来他进京将近一月,该回去了。」

青檀:「我让你请他帮忙寻找段思南,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提?」

的确是没提。李虚白不想骗她,解释道:「韦叔多年前已经找过段氏后人,那人说过,神力丹并无解药。」

青檀有些生气,「卖给我师父神力丹的人是段思南,又不是他。十几年过去了,或许段思南制出了解药呢。」

李虚白垂眸不语,心道:怎么可能呢。

「回京后你马上修书给萧元盛,让他打听段思南。」

李虚白敷衍地嗯了一声。

青檀瞧出他的敷衍,沉声道:「李虚白,你这条命是我救的。要是再被我发现你阳奉阴违,欺瞒哄骗,你就死定了。」

李虚白轻声道:「你要打死我吗?」

「那倒不会。」青檀想了想,「也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李虚白心口一紧,不知不觉的捏了下拳。

青檀掀开被子,走过去拉开木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莹莹雪光让她瞇起眼睛。

「你把被子收一下我们下山吧。」

身后传来李虚白吞吞吐吐的声音,「青檀,有件事想和你商议。」

「什么事?」青檀回头看着他。

李虚白一脸窘色,「银票在行李里,我身上只有一点碎银,只怕不够买马。你带银子了吗?」

青檀莞尔:「看你欲语还羞,磕磕巴巴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有喜了呢。」

「我这次出门我娘以为我要看病,带足了银票。放心吧,这几天我养着你。」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松林,从后山离开。一个时辰后方才到了山脚的小镇,李虚白拦住一位路人打听车马行,准备去买两匹马,青檀拉住他道:「不急,我们先去客栈开一间房。」

李虚白立刻关切道:「你昨夜没睡好?」

青檀故意含情脉脉望着他,「是啊,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李虚白瞬即红了脸颊,「你别这样。」旁边来来往往都有人呢。

青檀挑眉,笑盈盈问:「那你要我怎样?」

「不要当街说。」

青檀嫣然一笑,「像你一样,夜里偷偷摸摸说啊?」

越说越不象话了,李虚白红着脸左右顾盼,一副生怕旁边有人听见的紧张尴尬模样。

青檀不再逗他了,柔声道:「你不是嫌弃自己身上有腥气么,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再走吧,顺便吃点早饭。」

李虚白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体贴细心。

青檀用风流婉转的语气在他耳边问了句话,「小郎君,我是不是很宠你?」

李虚白脸耳发烫,侧过脸,用意味深长的目光,重重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的是,你天天调戏我,早晚有一天我会「报复」回去。

两人就近找了一间客栈,要了一间客房。简单用过早饭,青檀道:「我去替你买衣服,一会儿送了水你先洗吧。」

刚好小二把热水和浴桶备好,青檀已经买了衣服回来,李虚白打开一看,立刻把「嫌弃」两个字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青檀正色道:「谁让你长了一副招蜂引蝶的样子,穿土一点免得被小娘子惦记。」

其实是,这已经是店里最好看的一身,那铺子里所有衣服全都土里土气。

李虚白眉头轻蹙,欲言又止。青檀不由分说把衣服塞到他手里,把他推进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