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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魄在天(92)

萧辰无奈,心中仍是不解,从之前自己所知,易经略是与爹爹往来最少的人。为何他反而能知道真相?

真相究竟又是什么?

回蜀中的路上,想着回去后便能与萧辰一起在家中过年,白盈玉便暗暗欢喜。一路上只问萧辰蜀中过年有何风俗,又问些家中情形,还未到蜀中,她的脑中便已经将家的模样勾画出了大概模样,愈发期待。

为免她忐忑不安,关于易经略之事,萧辰对白盈玉说得很模糊。她仅仅知道易尚文是萧逸故人,在京城与萧辰错过。

行了几日,待进了蜀地,道路愈发难行,加上有些地方结了冰,马蹄连连打滑,马膝摔得青紫,弄得白盈玉心疼不已,恨不得自己下车去牵着马走。萧辰便命车夫慢行再慢行,时不时再歇歇,这样一来,一天行十里不到,比走路倒还慢些。

“这样下去,过年前都不一定能到得了家。”白盈玉弯着腰喂小玉肉脯,后者在车中闷了几日,对肉脯兴趣大减,故而矜持了许多,摆出一副爱答不理可吃可不吃的模样。

萧辰道:“你心疼马,就只能这么走了。何况,在哪里过年不都挺好的么?”

“说得是。”

白盈玉抿嘴微笑,只要两人在一块,在哪里都一样。

这日行到黄昏时分,附近却无客栈,无处落脚。车夫探了探,寻到不远处有间破庙,便将马车驶了过去。

待到庙门前,才看见早已另外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想是已有人在其中。不知庙中是何人,不敢贸然进去,车夫有些踌躇,便隔了帘子问萧辰意思。

“既然是寺庙,自然可进。”萧辰向来是不惧人的,淡淡道。

白盈玉掀帘看了看,思量道:“人家先来,礼不可废,还是先问一声才好?”

车夫答应了,正要进庙去,却见庙中出来一位年轻人,朝他们鞠礼道:

“我家先生请诸位进庙歇歇脚。”

车夫奇道:“你家先生认得我们?”

“不认得。”

“那为何……”

“先生说,雪天难行,来此处定是有不便,应该请进来歇歇脚烤烤火。”

“多谢你家先生!”

车夫喜道,忙转身来请萧辰白盈玉下车,同进庙去。

“这个年轻人功夫不弱。”车内,萧辰朝白盈玉低低道。

“你怎么知道?”

“从脚步声,说话都听得出来。”

白盈玉咬咬嘴唇:“那怎么办?我们还进庙去么?”

“当然要进去。”

“可是、万一……”

“他功夫虽好,不过比起我,还是差了些。”萧辰慢吞吞道,“娘子尽管放心。”

白盈玉噗嗤一笑:“好。”

两人略拿了些吃食,便下车,朝破庙走去。刚进破庙,便听见柴火噼里啪啦作响,热风夹杂着木炭焦味迎面而来,让人甚是和暖。

“两位请坐。”那年轻人让出火堆近旁的位置,请他们过来取暖。

“多谢。”

白盈玉忙道谢,看见火堆旁另外有位长须中年人正低头添柴,应该就是年轻人口中的先生,便又朝他鞠了一礼:“多谢先生。”

长须者抬头微微一笑:“不必客气,坐下来暖暖……”看到萧辰时,他讶然住口,双目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半晌,一言未发地低下头去,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先生?”

年轻人看出异状,担心问道。

长须者摆摆手,示意无事,道:“把咱们带的干粮拿出来,热一热。”又朝白盈玉道,“都是路上吃的东西,简陋了些,两位莫见怪。”

见此人古里古怪地,对陌路人竟也这般热情,白盈玉不安道:“多谢好意,不过我们自己带了干粮。……二哥,你坐这里。”因萧辰双目不便,她引着他坐到自己已用帕子掸干净的破旧蒲团上。

看见她小心翼翼扶着萧辰坐下,长须者双目复潮,忙低下头添柴火。

第六十八章 荒山破庙(下)

“听口音,两位似乎并非蜀中人氏?”

萧辰坐下后,貌似客套问道。

长须者点头笑道:“我们是从南边过来的,还是头一遭走蜀道,方知艰难。”

“两位是寻亲?访友?”萧辰又问。

“应该算是访友吧……”长须者目光慈祥地望着他,道,“贤伉俪是蜀中人氏?听夫人的口音似乎也不像。”

“我自小在此长大。”萧辰微微一笑,在袖子底下握了白盈玉的手,“她既然嫁了我,自然就算是这里的人了。”

当着旁人的面,白盈玉禁不住有些羞涩,轻轻挣开手,取了水囊给萧辰喝,又把小玉的笼子往火堆旁凑了凑,让小猫更和暖些。

车夫将马匹安置好,又将马车的被褥等物抱了下来,在破庙内寻了处平整处替萧辰他们铺好,这才踱到火堆旁烤火。

见他辛苦,白盈玉忙把烤热的包子馒头递给他吃。

“这雪下的,再有五、六日就过年了。”车夫边嚼边道,“我和两位打个商量,接下来是不是走快点,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过年呢。”

竟忘了人家也是有家有室的人,白盈玉歉然道:“能快点当然好,只是别伤了马。”

“放心,明日到了前面镇上,给马换个钉掌,包管它不再打滑。”

长须者闻言,转头朝那年轻人道:“阿虎,明日咱们也给马换个钉掌。”

那叫阿虎的年轻人应了一声,却又皱眉道:“便是换了钉掌,也来不及在过年前赶回去。”

车夫好奇问道:“两位往何处去?”

长须者不答反问:“你们去哪里?”

车夫没甚心眼,大咧咧答道:“牛头山下的清源镇,从这里再翻两座山头就到了。”

长须者抚掌一笑:“巧了,我们也是去那里。”

听了他这话,阿虎莫名其妙地看了长须者一眼:“还要回去?”

萧辰微笑道:“既是如此,不妨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听了他这话,白盈玉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却并未言语,只在心中暗自奇怪:萧辰为人,最厌麻烦,绝对不是愿意与人相互照应之人,怎得今日倒热心起来?

“我也正有此意。”长须者笑道。

白盈玉犹豫片刻,问道:“不知先生该如何称呼?”

“在下号清阳,别人都唤我清阳先生。小兄弟如何称呼?”

“我在家排行老二,镇上的人都唤我二郎。”

两人你来我往,皆不透露各自真名实姓,白盈玉听得蹊跷,细瞅萧辰,偏偏他从始至终都是淡淡而笑,似乎对长须者也并未有敌意。这倒更让她一头雾水。

长须者笑道:“我们那里有座清源山,和你们的清源镇正好同名,小兄弟,看来咱们还有些缘分。”

萧辰含笑道:“清源镇是因镇上有十八口清泉所得,不知清源山上是否也有泉水?”

“岂止有泉水,还有三十六洞天,皆是人间难得美景。对了,还有块巨石,浑然天成,便是老君模样,让人叹为观止……”说到此处,长须者猛然住了口,他乍然意识到萧辰目盲,自己说这些景色如何如何,实在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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