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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魄在天(46)

“行!我们走。”

走之前,岳恒还没忘记披上之前祁无刀带来的斗篷。

原来以为东篱苑只是一处小院落,到了之后才发觉,这处院落已堪比寻常的府邸,便像是套在天工山庄中的小山庄一般,回廊池水环绕其中,后山绵延出去的那片竹林,郁郁葱葱,衬着皑皑白雪,甚是清雅。

更喜人的是,竹林中隐约可见几只竹熊出没,憨态可掬,煞是惹人疼爱。

“咱们可真是沾大哥的福,这哪里是天工山庄寻常客人能住的地方啊?”李栩替萧辰整理好东西,啧啧赞叹,“二哥,你说呢?就冲这,咱们也得多住一阵子,干脆留下来过冬得了。”

萧辰倒无所谓住何处,淡淡道:“只要别和唐门的人挨着就行,哪里都一样。”

“听说他们住的是西厢房。”李栩脱不开少年心性,总有些好胜心,盘算着要到西厢走一遭,看看他们住的如何。

“阿猫呢?”

“在房里,方才听见她让人送了热水进去,想是在沐浴吧。”

萧辰淡淡应了一声:“我们也该梳洗下,晚间祁小姐设了宴,莫要失礼才是。”

“对!”李栩抽身往他自己房间,边走边笑道:“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大嫂,不能失礼,不能失礼。”

山庄的家丁服侍得甚是周到,两人皆各自在房中沐浴过后,换过衣袍,便有人引着他们到东篱苑的暖阁内,祁无刀与岳恒已在内相侯。

三名师兄弟多时不见,心中皆是欢喜,酒亦喝了不少,相较之下,做主人的祁无刀倒不怎么说话,只是含笑听他们说着彼此的趣事,时而替大家布菜,甚是周到。

白盈玉见桌上果然有扁尖老鸭煲这道菜,想来是祁无刀特地吩咐厨房做的,未料到她竟如此周到,丝毫没有虚迎自己,对她不由地又添了几分好感。

众人正吃着,有家丁疾步进来通报,低声朝祁无刀道:“表三少爷来了!”

听说是此人,祁无刀停筷,奇道:“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人。”

岳恒也听见了,奇怪问道:“表三少爷?他爹怎么肯让他单独出来?”

祁无刀摇头叹道:“我去看看。”她起身朝其他人笑道,“诸位慢用,我去去就来。”

众人忙应了,又有丫鬟替她披上斗篷,她便往外走。

岳恒楞了下,随即起身跟到门外,拉着她道:“我看你方才没吃几口……那位表少爷这个时候到,多半还没用过饭,你让他过来,大伙一块吃。”

祁无刀拢着斗篷,仰头瞧他,眼中笑意盈然:“你怕他饿着?”

“……不是,我是……”岳恒顿了顿,方才说出来,“……我是怕你饿着。”

“我知道。”

她伸手轻轻在岳恒手上按了按,嫣然一笑,转身朝东篱苑外去了。

暖阁内,李栩等人自然听不见外间的话,只是见萧辰莫名其妙地持杯微笑,神态间竟是说不出的风情流转,大大异于寻常。

“二哥,你笑什么,说出来让我也欢喜一番?”李栩好奇地凑上去道。

闻言,萧辰收了笑意,摇头道:“不说。”

瞧他神态着实像足了藏了宝贝而又不愿示人的孩子,白盈玉忍不住噗哧一笑,却见李栩目光转了过来,忙自掩了口,低头吃扁尖。

“阿猫,你笑什么,说出来让我也欢喜欢喜?”李栩转而问她。

“没什么……”她自然不能说出真实原因。

李栩一头雾水道:“你们怎么了?到底有什么事好笑?”

萧辰没理他。

白盈玉面子薄,敷衍他道:“这扁尖和江南的味道一样,所以我吃着吃着……就欢喜起来。”

“是么?”

李栩狐疑地盯了她一眼,正巧岳恒进来,也带着一脸神不守舍的笑意。

“大哥!你笑什么呢?”

岳恒刚回过神来,就乍然看见李栩贴到鼻尖上的脸,唬了一跳,忙道:“没事没事,咱们接着吃。”

“待会吃,先告诉我,你方才笑什么呢?”李栩他有些怕萧辰,对岳恒却是半点都不怕,说话也没大没小。

岳恒愈发赧然,胡乱挥手:“没什么,真没什么。”

“笑得一脸春色,还说没什么。”李栩总算瞧出点端倪,贼笑道,“方才你追着祁小姐出去,是不是……”

“你这小猴子!休得胡说……”岳恒看萧辰闲坐小酌,没有要解围的意思,只得自己解释道,“我是说,让她把表三少爷也带过来,大家一块吃。”

“表三少爷到底是谁啊?”

“是小姐娘家二舅的儿子。”

“她娘家是……”

“她娘以前洛阳司马家的三小姐。”

李栩呆了一下,才道:“洛阳司马家,听说有钱得很啊。这些有钱人也真是,天工山庄也是能拿银子铺路的主,就该匀一匀,还非得往银子堆里头嫁……”

“小五,祁夫人已登仙境,不得胡说八道。”萧辰喝住他。

“啊……哦……”

李栩双掌合什,朝虚空拜了拜,口中喃喃道:“勿怪勿怪……”

白盈玉沉默一瞬,问道:“不知这位表三少爷如何称呼?”

“他叫司马岱,”岳恒笑答道,“年纪与辰儿相仿,我在庄里见过几次,就爱看书,不喜管家里的生意,为这事,他爹一直都气得很。”

只听见“司马岱”三个字,白盈玉就呆住了,今生今世,她没想到竟然还会遇见他。自己以前绣嫁妆的情形历历在目,鸳鸯枕,百鸟床幔……一针一线,换来的却是无情的羞辱般的退婚。

萧辰就坐在白盈玉旁边,听见她的呼吸骤然急促,显是心绪不定,不由心中疑惑,问道:“怎么,你认得这位司马岱?”

“不,我不认得。”

白盈玉飞快道,她希望永远不认得此人才好。

听出她语气中隐藏的惶然不安,萧辰虽不明原因,也未再追问,只淡淡道:“我也不认得。”

这话虽是再寻常不过,却是这么淡淡的一个“也”字,使白盈玉稳住了心神,不知怎么她就感觉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是和自己在一块儿的。

不多时,祁无刀果然带着一名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进来,与大家相互见礼。白盈玉着意多看了这位司马岱两眼,以前她本以为他是位纨绔子弟,可当真亲眼见到,自他言谈举止间才发觉,司马岱十足是个文弱书生,神态说话还透着几分天真与呆气,让人想恨却又有些恨不起来。

“萧兄双目不便还能行走江湖,在下真是佩服得很、佩服得很!”司马岱赞叹道,“不像我,成日里被困在家中,也出去不得。”

李栩笑道:“你现下不就出来了么?”

司马岱叹口气:“出来了也没用,总之是比不上你们逍遥快活。”

祁无刀吩咐过厨房加几道菜,复回来坐下,朝司马岱道:“你在这里住下倒不要紧,只是晚间写封信,我让人快马送去给舅舅,免得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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