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等什么,”沈随风不知何时已经身在马上,等她看过来时伸出手,“现在就去问吧。”
冯乐真盯着他的手看了片刻,噙着笑将手递到他掌心,沈随风将人拉到马上,顺势将人环住。
“殿下,坐稳了。”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便是策马疾驰。
阿叶看着两人远去才反应过来,连忙就要叫上暗卫去追,可话到嘴边又怕这里没人看顾,百姓们会有危险。
“阿叶姑娘,您只管去,我们一点事都没有!”刚打过人的百姓气喘吁吁道。
阿叶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把所有官兵都给捆了。
“那、那行……”她嘴角抽了抽,果断带着暗卫们离开了。
她带着人急匆匆赶到时,城门已经大开,冯乐真和沈随风被守城军团团围住,已经是进退不得。
“殿下!”阿叶握紧了手中匕首,但见守城军没有动手,便只是挤进人堆护在冯乐真身前,“殿下您没事吧?”
“本宫无事。”冯乐真安抚。
阿叶松一口气,刚要再问发生了何事,便看到刘明德疯了一样站在城门口叫嚣,却半点不敢前进,而城门之外,陈尽安一身的伤,面无表情站在所有兵马前方,脚边跪了几十口老弱妇孺,手里的长枪上还挑着一个一岁多的稚儿。
阿叶自认手段狠戾,可当看到被高高挑起的小孩时,心里还是不由得咯噔一下,好在稚儿无事,昏昏沉沉醒来后看到自己亲爹,顿时哭得撕心裂肺。
刘明德老来得子,孩子这一哭险些将他的心哭碎了,他当即便要抓了冯乐真去换自己的儿子,然而还未动手,陈尽安便已经缓缓开口:“敢碰殿下一根手指头,我便杀了他。”
“你敢!”刘明德眼睛都红了,“你要是敢碰他,我就将冯乐真碎尸万段!”
陈尽安眼神暗了暗,抬眸看向冯乐真的方向,却只能看到一群神色紧张的守城军。
许久,他冷声问:“什么时辰了?”
“回陈少爷,快午时了。”旁边的人回答。
陈尽安垂下眼眸:“午膳时间,刘大人想来也饿了,可以给他做些吃食了。”
“做、做什么吃食?你想搞什么花招?”刘明德警惕地问。
陈尽安一言不发,旁边的人抬上来一口三人合抱那么大的锅,熟练地开始架锅烧水,刘明德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声质问他想干什么,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终于,锅烧开了,一个兵士直接从跪着的人堆里拖出刘明德的侍妾,举起来就要往锅里扔。刘明德都快疯了,声嘶力竭要他们住手。
陈尽安抬手,兵士当即停下,被他举起的侍妾看着面前冒着白烟的锅,吓得惊叫着晕了过去。
“……殿下,陈少爷太吓人了。”阿叶踮着脚看完这一幕,默默挽上冯乐真的胳膊。
冯乐真倒是淡定,只是问一句:“他受伤了吗?”
沈随风眼眸微动。
“没看清,奴婢再瞧瞧?”阿叶问。
“受伤了,”在她要跳起来往外看时,沈随风突然开口,“身上好几处伤口,衣裳也破了,应该是伤得不轻。”
冯乐真顿时蹙眉。
“住手可以,放了殿下认罪受伏。”陈尽安抬眸与他对视,一双眼睛冰冷得仿佛死人,没有半点温热气息。
刘明德打了个寒颤,也清醒了不少:“你当我是傻子?”如今他做的事,随便挑一件出来都足以诛他九族,认下之后照样保不住这一家老小。
他眼神渐狠,正要鱼死网破之际,冯乐真突然开口:“只要你以死谢罪,本宫可以保下你一家老小。”
听到她的声音,陈尽安的眼底总算有了些许温度。
“我凭什么信你!”刘明德发疯。
陈尽安冷一听他敢跟殿下呛声,当即黑了脸吩咐:“扔进去!”
抬着人的兵士当即把刘明德侍妾扔进翻滚的水里,侍妾哀嚎着,发疯一样从锅里爬出来,在地上又滚又哭半天,确定自己没烫出个好歹就又昏倒了。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他说扔就扔,虽然侍妾及时爬出来了,但将所有人都震到了。
“呕……”阿叶胃里一阵翻涌,“不行了殿下,奴婢想吐。”
冯乐真闻言还未有什么反应,沈随风直接往她手上扎了两针,阿叶震惊地捂住手,正要质问他什么意思,沈随风淡定开口:“还想吐吗?”
“……不想了。”阿叶干巴巴回答。
沈随风:“看在你家殿下的面子上,不收诊费了。”
冯乐真没忍住笑了一声。
阿叶:“……”殿下怎么总喜欢这种古怪的家伙。
一片安静中,陈尽安冷淡看向刘明德:“再对殿下不敬,下一个烹煮的便是你父母。”
跪在一群人里的两个老人家闻言,顿时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冯乐真被堵在人墙之内,看不到陈尽安的脸,但听到他说话,便已经想到他是什么表情,一时间眼底盈满笑意。
“殿下。”沈随风突然开口。
冯乐真回神:“嗯?”
“没事。”沈随风一脸淡定。
冯乐真:“……”
大锅里的水还在沸腾,蒸腾的水汽重重压在每个人心上,原本还在叫嚣的刘明德,在又一次对上陈尽安的视线后,终于颓废地跌坐在地上。
“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她?”他哑声问。
陈尽安一脸平静:“以殿下的性子,宁可鱼死网破,也绝不受人胁迫。”
刘明德荒唐一笑,好半天突然大笑起来。
跟这个人相比,他不够狠。
而这样的对峙里,一旦不够狠,便意味着彻底输了。
枪头上的小儿被亲爹的大笑吓到,好半天憋出一句:“爹爹……”
刘明德猛然抬头,对上他懵懂无知的眼眸后红了眼圈:“好,好孩子。”
“爹爹……”小儿又开始大哭。
守城军流水一样分开,仿佛老了十岁的刘明德出现在冯乐真面前,与她对视许久后扑通一声跪下:“殿下当真能保我一家老小?”
“只要他们手里没有沾过人命。”冯乐真回答。
刘明德咬紧了腮帮,半天才说一句:“下官保证,所有事皆是下官一人所为,他们绝对清白。”
“得本宫的人亲自查过才知道,”冯乐真看着他的眼睛,“但本宫向你保证,只要他们是清白的,就不会有事。”
“那下官就……多谢殿下。”刘明德深深俯身。
暗卫上前将人绑走,阿叶冷着脸开始收拾守城军,城门口顿时闹哄哄如菜市场一般,沈随风本打算带着冯乐真先行离开,谁知刘明德的母亲突然吓出癫痫,他只好先过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