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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24)

许久,冯乐真无奈一笑:“这是自然,没有人可以一直赢,皇姐也是输过的。”

冯稷讽刺一笑,只当她在激怒自己:“朕累了,皇姐回去吧。”

“是。”

冯乐真转身离开,走出龙华殿后,脸上彻底没了笑意。

“殿下请。”引路宫人恭敬道。

冯乐真抬步往外走,一路上半句话都不说,引路宫人提心吊胆,生怕哪里做得不对遭她怪罪。

两人一路无言的安静,在经过御花园时被一阵女子的笑声打断,冯乐真随意看了一眼,就看到绯战蒙着眼睛,正和几个宫女嬉闹。

引路宫人见她多看了几眼,便体贴回答:“这几个宫女是皇上赏给绯战王子的。”

“那他近来应该挺开心吧。”冯乐真勾起唇角,很难说不是幸灾乐祸。

引路宫人附和:“王子一向风流,能得这么多美人,自然是开心的。”

冯乐真唇角弧度更深,直接无视那边的闹剧离开了。

出了宫门,上了回家的马车,她便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马车轻轻摇晃,她很快有了睡意,只是没等睡熟,马车便突然停下了。

“殿下……”外头传来车夫迟疑的声音。

冯乐真缓缓睁开眼睛,静了片刻后掀起车帘。

马车前,余守冷着脸负手而立。

该来的还是来了啊……冯乐真叹息一声,缓步下了马车。

“沈大夫是你找来的?”余守问。

冯乐真神色淡淡:“是。”

余守的脸瞬间黑了:“长公主殿下可真是好心,知道微臣病着,还特意送来了大夫,只可惜行事鬼鬼祟祟,叫人不耻。”

两边下人听到他这么说长公主,一时间心都悬起来了,可又不敢劝,只能眼观鼻鼻观心降低存在感。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冯乐真:“说完了吗?”

余守:“……”

冯乐真扭头回了马车,没等坐下,便听到余守在外面怒吼:“你以后少自作聪明,我余守就是病死、就是不留全尸,也轮不到你来管!”

冯乐真掀开车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差不多得了。”

“……什么?”余守没反应过来。

“为了庆王一个外人,跟我闹了五年脾气,蠢不蠢?”冯乐真冷眼,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余守被她看得倒抽一口冷气,叉起腰正要怒骂,冯乐真便已经将车帘放下,车夫眼疾手快挥起长鞭,马车顿时扬长而去,只给余守留了一脸扬灰。

冯乐真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交代府中所有人都不得透露沈随风在长公主府的事,然后便又一次闭门不出。

冯稷在坚持十二个时辰没有复烧后,很快就痊愈了,痊愈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放弃修运河。吵了几个月的事尘埃落定,朝堂之上也总算恢复了安宁。

而沈随风的十日之期也转眼就到了。

阿叶亲自去暗牢查探,确定范公公真的痊愈后便立刻回来跟冯乐真复命。冯乐真听完,赞赏地看向沈随风:“你还真有些本事。”

沈随风不在意地笑笑,朝她伸手:“殿下,诊金。”

“少不得你的。”冯乐真款款起身,亲自去了账房。

一刻钟后,账房内传出秦婉不可思议的声音:“……多少?”

“五千金。”每次来要钱,冯乐真都十分乖巧。

秦婉定定看着她,确定她不是逗自己后僵硬开口:“殿下可知咱们百余家铺子今年总共收了多少租子吗?”

“多少?”冯乐真虚心请教。

秦婉:“七千两黄金。”

冯乐真:“……”

漫长的沉默后,冯乐真轻咳一声:“不是还有千余亩良田?”

“殿下忘了吗?去年南方水灾,来了不少流民,您免费租给他们了。”秦婉一脸木然。

……还真忘了。冯乐真眨了眨眼:“就没有别的收入吗?”

“本是可以有的,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您这样的身份莫说十万,百万也轻易可得,”秦婉气到一定程度,反而温和起来,“可您觉着那些人的孝敬,都是从自家百姓身上出的,不仅不要,还发落了好几人,如今哪还有人敢给长公主府送黄白之物。”

“哦,这样啊。”冯乐真恍然,继续跟她伸手,“本宫都已经答应沈随风了,总不好食言吧?”

秦婉一脸木然:“堂堂长公主,自然不能食言,但账上也确实没这么多钱,府中价值连城的宝贝倒是多,可哪一样没有

皇家印记?卖不得当不得,只能留着您自己用,实在不行……”

冯乐真看向她。

“杀了他,”秦婉眯起眼睛,“人死债消。”

冯乐真:“……”

还在厅堂等候的沈随风打了个喷嚏,随意给自己诊了诊脉,发现并无异常。

都过去这么久了冯乐真还没回来,阿叶都快等不下去了,正要去账房寻她,就看到她款款而来。

“殿下。”阿叶连忙去迎。

冯乐真一脸坦然地出现在沈随风面前:“伸手。”

沈随风听话地伸出手。

啪!

一张纸拍在了他掌心。

沈随风:“……这是什么?”

“欠条。”长公主殿下昂首,将这俩字说得如同千军万马。

第15章

长公主殿下的气势太盛,沈随风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欠条。”冯乐真重复一遍,顺便友好建议,“本宫说得这么大声沈先生还听不到,不如给自己治治耳聋之症吧。”

沈随风气笑了:“殿下出去这么久,就准备了这张东西?”

“先欠着,一个月后还清,”冯乐真淡定道,“放心,不会少你一分一毫。”

沈随风玩味地拿着盖了长公主私印的欠条扇风:“堂堂长公主殿下,好意思欠一个寻常百姓的钱?”

冯乐真顿了顿,颇为苦恼地看向他。

沈随风习惯了气势逼人的她,乍一看到她流露出小女儿姿态,下意识停顿一瞬,只是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听到冯乐真叹息道:“的确不好意思,所以本想杀你消债来着,但本宫实在是不忍心,所以还是先欠着吧。”

沈随风:“……”

她理直气壮得让阿叶都忍不住捂脸,沈随风反而淡定了,将欠条仔细叠好收进怀中,似笑非笑道:“那在下就等着。”

冯乐真微笑。

沈随风一走,她就捂着心口坐下了:“丢人,太丢人了……”

“……奴婢还以为殿下真能等闲视之呢。”阿叶无奈。

冯乐真摇头:“本宫的脸皮又不是铁打的,怎可能真的等闲视之。”

阿叶乐了,上来给她捶腿捏肩,总算把人哄得高兴了。

“范公公呢?”冯乐真问。

阿叶回道:“还在暗牢里,只等着天色一晚,就秘密带过来。”

冯乐真抬眸看一眼窗外明媚的日头,轻轻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转眼便是天黑,府中所有人都歇下了,偌大的长公主府一片安宁。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响,阿叶带着一个面容虚浮头发花白的老人进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