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她可是特意打扮过的,为的就是不被祁镇夫妇的气势压过去。
祁景清对上她好奇的眼眸,唇角微微弯起:“是。”
“难怪,”冯乐真笑了一声,再次对上他漂亮得不似凡人的眼眸,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你不是还病着吗?”
“是。”
“那你不好好待在屋里养病,跑出来做什么?”
“无聊,出来走走。”
祁景清话音未落,远方突然传来急切的呼唤声。
“他们找来了。”祁景清意外的平静。
冯乐真:“……他们听起来好像很着急。”
“嗯,我偷跑出来的。”
冯乐真:“……”
“世子!”
“世子!”
声音越来越近,冯乐真回过神来……开玩笑,她本来背着推镇边侯世子下水的罪名,若再叫人看见她和病中该在屋里休息的他一起吹冷风,她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她是要挫挫祁镇夫妇的锐气,但不代表要与他们为敌,要是今日说不清,那之后还怎么收拢他们?冯乐真果断就要离开,可一抬头找人的火把已经从她要走的那条路来了。
再看祁景清,仍是安静坐在轮椅上,单薄清瘦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殿下跑什么?”他唇角挂笑,依然是倾城之色,可落在冯乐真眼里就有些可恶了。
眼看人要找来,她干脆换个方向走,可下一瞬自己的衣带便挂在了轮椅上。她被衣带拉得身形一晃,险些坐进轮椅里,站稳之后还未来得及去解缠绕的衣带,那些人便已经越来越近。
再不走可真就走不了了。
“解不开了。”祁景清垂着眼眸,专注看系在轮椅上的衣带。
冯乐真心一横,推起轮椅就往外跑。
风很大,雪很大,怕把祁景清给冻死了,她还一边跑一边解下自己的披风,兜头把人给盖了个严实。
厚实的披风将寒风彻底隔绝在外,祁景清眼前一片漆黑,唯能感觉到脂粉的香味和还未散尽的体温。
冯乐真对侯府不熟,跑到一处岔路便不知该和何去何从了,正纠结时,披风下传出因为生病而有些哑的声音:“右转,有一处假山。”
冯乐真毫不犹豫往右拐,看到假山后立刻躲了进去。
“世子!”
“看见世子了吗?”
“没有,但刚才好像看到他的身影了。”
家丁们很快找到这里,手中火把的光透进假山,红彤彤的好像夕阳。
冯乐真因为跑得太快吸了许多凉气,此刻连呼吸都是疼的,只好弯腰撑着双膝喘息。祁景清将头上的披风拉下,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扬起唇角。
“看本宫笑话?”家丁还在,冯乐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眯起眼眸无声质问。
祁景清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也学她无声回答:“没有。”
冯乐真冷笑,注意到他衣领开了,便伸手替他整理。
两人的距离倏然拉近,近得能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祁景清面色平静,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攥紧又松开了好几次。
四面环绕的假山挡住了大半的风雪,却还是有漏网之鱼撒下来,冯乐真替他整理好衣衫,一抬头恰好看到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眼睫上。
即便方才已经看过很多遍,可此刻这样近距离地看,依然被他的容貌恍得出神。
都不知老天对他算不算偏爱了,若说不算,偏偏给了他这样绝世出尘的脸,叫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只往哪里一站便可得到绝大多数世人的瞩目,若是说算……冯乐真看了眼他身下轮椅,心底默默叹息。
“何时用上这东西的?”她低声问。
祁景清顿了顿:“有几年了。”
冯乐真眉头渐渐凝起,还要再问,他冰凉的指尖突然抚上她的眉心。冯乐真因着这分凉意抖了抖,回过神后将他的手拿下来塞进披风里。
“我不冷,只是手凉。”他解释。
冯乐真:“哦。”
见她不信,祁景清索性也不解释了,反而提起另一件事:“沈先生如今跟着殿下做事?”
“听说本宫占着沈随风不给你治病的事了?”冯乐真眉头微挑。
祁景清望向她的眼睛:“若我爹娘不肯妥协,殿下便一直不让沈大夫来?”
“当然不会。”冯乐真想也不想地否定了。
祁景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漂亮的眸子弯了起来:“这便够了。”
“那你可大度。”冯乐真看着他不染尘埃的眼眸,险些又被恍了神。
外头的人似乎都走了,假山里也因此更静了些。
冯乐真低着头,默默拆自己的衣带,可惜有一截塞进了轮椅的轮子里,很难弄出来。正当她越拆越心烦时,一只削瘦的手伸了过来,同时伸过来的还有一把小巧的匕首。
她:“……”
“殿下不如试试这个?”祁景清压低声音。
冯乐真:“……怎么不早拿出来。”
“殿下没跟我要。”祁景清回答。
冯乐真气笑了:“本宫现在也没跟你要。”这会儿怎么知道拿出来了?
祁景清闻言顿了顿,便要将匕首收回去。
冯乐真眼疾手快连忙抢过来,一抬头便对上他含笑的眼睛,顿时有几分无语:“祁景清,你幼不幼稚?”
“许久没听殿下叫我名字了。”他唇角扬起,眉眼间透着几分天真。
冯乐真也跟着笑:“你不招惹本宫,本宫也不会直呼你名讳。”
祁景清眉眼微动,刚要再说什么,外面家丁突然惊呼:“车辙!这里有车辙!”
冯乐真:“……”
一群人没头苍蝇一样找了半天,连祁镇夫妇都惊动了,这会儿可算瞧见了地上的车辙,正要一股脑地挤进假山,祁景清便自行推着轮椅出来了。
“世、世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家丁面面相觑。
祁景清一脸平静:“无聊,出来走走。”
家丁们:“……”
还是同样的答案,连改都懒得改,假山内里的阴影中,冯乐真无声笑笑。
虽然对世子爷的叛逆很是头疼,但不管怎么说,能找到人就好。一群人推着祁景清匆匆回去,假山里顿时只剩冯乐真一人。
雪还在下,仿佛没个止境,冯乐真看着天空,幽幽叹了声气:“忘了问祁景清该怎么回去了。”
她还迷着路呢。
好在她这回运气不错,出了假山没多久,便瞧见了自己所住别院,她先前出来时是朝东走,如今却是从西边回来,合着是绕了整个侯府一圈。
冯乐真哭笑不得,快步走进院中,值守的侍卫看到她,连忙迎上来:“殿下怎么一身雪,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