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大,那份明艳越明显,就连她手腕上的那道浅浅伤疤,她也曾觉得很特殊,曾背着人偷偷拿刀划破了手腕,血流出来,才知道害怕,吓得直哭,跑去找了父亲。
殿下说得没错,他们很像。
一看就是亲生兄妹。
而她和她,如今最像的,也只有手腕上那条看不见的疤痕。
可阿姐......
她不能没有她。
她不想一个人前行,她害怕,她害怕看到她站在太子妃和皇孙的身边,害怕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当真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人。
阿月痴痴地看着跟前的那张脸,心中一片悲戚。
阿姐,陪陪我吧,陪着我把这一条路走完,别丢下我......
她只有她了。
听到有脚步声到了跟前,却迟迟没有说话,沈明酥睁开了眼睛,见是阿月,笑了笑,“阿月来了。”
阿月忙垂目,双手轻轻捏了捏食盒,轻声有些飘,“殿下让奴婢送了饺子过来,荠菜馅儿的,殿下说沈娘子喜欢。”
正好是饭点,沈明酥起身,“多谢阿月。”
“奴婢应该的,沈娘子不必道谢。”
屋里的宫女赶紧摆桌,阿月提着食盒进去,一盘一盘地把饺子从食盒内拿出来,搁在了桌上,退到了一旁候着。
饺子刚煮出来,还冒着热气,前几日发烧,沈明酥吃不下东西,太子妃一直让人给她煲粥养胃,这会倒是有了胃口。
确实是荠菜饺子,且味道很熟悉,熟悉到连那里面包着的一枚铜钱都一模一样。
......
“阿摇,饺子里怎么会有铜钱?磕到我牙了......”
“姐姐不懂,铜钱吃了能消灾,你不是最近身上总是受伤吗,也不知道是被谁给虐待了,父亲知道是谁吗......”
沈明酥愣愣地看着那枚绑着红绳的铜钱,心脏仿佛一瞬停止,哽塞得她喘不过气来。
......
“只为了想知道沈月摇在哪儿?”
“只想知道她在哪儿。”
“好,我会让她来见你......”
她早就见到她了。
嘴里的饺子还在嚼着,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喉咙一阵一阵的紧缩,一口饺子怎么也吞不下去,片刻后一道轻轻的咽哽声,冷不防地从喉咙里破了出来。
她极力地压住,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一旁垂目倚立在那抹身影。
她背着对她,看不见她的脸。
外面的阳光刺眼灼目,她忽然有了昏厥,她分明就在自己身边,她为何没将她认出来。
沈月摇。
“月......”一张嘴,声音便成了呜咽。
......
“你有没有想过,二娘子若还活着,她为何不肯见你?”
“因为你不是沈家的女儿,她的仇恨,与你也没有关系,你走吧,别呆在宫里了,也别再找她了......”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来啦,今天卡死了,呜呜呜。(周末娃太吵了,码字太难,明天加更哈!)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反击◎
所以, 初见那日,两人在甬道上相遇,她从自己身旁而过, 不认自己,也是因知道自己不是沈家人?
她找了她那么久......
堵在喉咙里的饺子, 混着泪水吞了下去,从喉咙割到心口,五脏六腑, 无一不疼。
身旁的宫女瞧出了异样, 忙上前询问:“沈娘子怎么了?”
沈明酥摇了摇头,哽声道没事,望着那抹人影缓缓地道:“太好吃了, 想起了家人。”
声音不大, 但屋内人人都能听清楚, 那道身影却依旧纹丝不动,不愿意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沈明酥心底不觉一片悲凉。
人人都说她不是沈家人, 可她是谁,她能是谁?她和她沈月摇一样, 也是从小被父母亲养在身边, 在沈家长大的孩子, 叫了十七年的父亲母亲, 凭什么就不是她的了?
不是父母亲生又如何,父亲爱她, 母亲即便不喜自己, 也从未对她生过歹心, 吃穿上月摇有的, 自己也不会少。
这些就够了。
娘娘说,喜不喜欢只有她心里清楚,不需去问旁人。
她已经想明白了,无论他们最初是出于何种缘故收养的她,那些年曾经在她身上倾注的爱,她并不认为有假。
父亲总说他这一辈树立的仇家太多,怕牵连到家人,选择了归隐,想过息事宁人的日子。
结果却没能如愿,他走了,这份仇便延续到了她身上。
沈家的仇她一日都没忘。
她也不会忘。
她会永远和她沈月摇站在一起,即便她不想认她。
沈明酥含着泪眼,安静地打探着她。
分别之时,她刚满十四,如今已经过十五了。长高了许多,身姿也苗条了,脸上的易容应该是凌墨尘给她做的,很逼真,自己竟完全没认出来。
上天实则还是偏爱自己的。
她没有辜负所托母亲所托,月摇还活着......
不认没关系。
月摇,你活着就好。
—
雨夜那日封重彦伤得不轻,隔日又领了二十个板子,潘永说得倒不假,确实晕了过去。
在府上养了十日才上朝。
福安替他扣好了朝服玉带,又拿过官帽戴在他头上,紫色官服,三梁进贤冠,依旧还是昔日那位百官之首,一国丞相,尚书省省主。
想起那夜,严先生还心有余悸。
乔阳伤势比封重彦还重,如今还在床上躺着,若非封二公子的消息来得及时,两人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大事上主子从来没有马虎过,康王一事,他一招将计就计,把皇帝想要踢掉封家的念头彻底地扑灭,可唯独在沈娘子身上,频频栽跟头。
几回之后,严先生已摸清了他的死穴,跟着他一道去了门口,便走便道:“凌墨尘借着省主与沈家的恩怨,三番两次对省主发难,此人太过于危险狡诈,如今想必已经知道了季阑松在省主手上,一旦让他死灰复燃,将来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就更难了,省主这回最好能一击毙命。”
季阑松能藏前太子十几年,必然是个嘴硬的。
想要从他嘴里套出话,不可能。
唯一的突破口,便是从凌墨尘那下手。
封重彦跨上马背,“先生放心,我心里有数,青州那边,还得劳烦先生多费些心。”康王要‘反’,便要‘反’得彻底,不能让他与朝廷有任何来往。
五月末,正是盛夏,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一大早起来,背心便觉一团黏黏糊糊,殿门还没开,臣子们立在外,忍不住挽起袖口,凉快一番。
听到动静,转头见是十来日没出现的封重彦,个个抖下宽袖,或近或远地打探着这位权臣。
雨夜之后,他与高安的那场博弈,已经人尽皆知。
众臣子听来的版本出奇的一致,高安为了沈家的秘药,绑了封重彦的未婚妻,封重彦一怒之下,连夜杀到内侍省,不惜与禁军对抗,险些当场刺杀了高安。
众人对封重彦目中无视皇帝威严之举,心存指责的同时,也对其存了几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