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谭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说着,将夏冰轻轻在床上放下。
胸口痛到快要哭出来,夏冰却垂着头,拼命咬紧牙关,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这算什么?
她又究竟算是什么?
“老板未免太客气了些。”
抬起头,她尖锐的盯着他,唇畔勾着挖苦的笑,“我不过是助理而已,怎么好让老板你为我鞍前马后。”
胸口有些堵,霍谭却像什么都听到一样,仔细帮夏冰盖好毯子掖好补角,这才站直身体。
他直勾勾盯着她尖酸的脸,深黑的眸子下那片汪洋隐隐发烫。
不管她是冷夏也好,夏冰也罢,你的爱,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爱她,曾经对他面言是不择手段也要抹杀的耻辱。
可现在,这份爱堵在胸口不断膨胀发烫,当他不止一次想要大声说出口,每每看着她充满敌意的脸,却偏偏开不了口。
他要怎么开口,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夏冰,甚至不惜让另外一个女人取代她的身份,也要抹杀掉自己是冷夏的事实。
他怎么值得,将她费尽心机的谎言拆穿。
他是这样的害怕,被拆穿谎言的她,这一次会真的,不顾一切的逃走。
更何况,他现在还没有离婚。
所以,如果作为夏冰真的让你觉得这样的安心,那你,就是夏冰。
而这一次,我会给你最好最完美的一切。
“你看着我干什么。”
夏冰不高兴的质问道。
霍谭这才不紧不慢的收回视线,灯光下,他似乎勾了勾唇。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越来越漂亮了。”
“…”
夏冰竟是一时无言,他居然如此直白的夸她漂亮?
那六年里明明一次都没有说过的话,现在他却这样轻易的说出了口,他明明是那样的骄傲自负,不可一世的男人。
夏冰慢慢握起拳头,不能,不能被他迷惑了。
他根本就是个冷酷的魔鬼。
她勾着唇,尖锐的笑了,“老板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我,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这样的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怕是要笑我不知廉耻。”
“谁敢笑你!”
霍谭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不悦,他表情可怕的站在那里,“我会挖掉他的眼睛。”
一个字一个字掷地有声,在这样的夜晚,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夏冰冷笑,“老板未免太夸张了点,这可是法治社会,杀人是要偿命的。”
她特意望着他,笑得有些古怪,那双泌了墨一样的眸子,似乎在含沙射影着什么。
“还是说,老板你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权势,能够逃得过法律的制裁。”
“…”
霍谭的瞳孔渐渐缩紧,他并没有立刻夜总会么,而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半晌,他才淡淡说道,“叫我霍谭。”
“…”
夏冰咬牙,他是准备当做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的问题吗?!
霍谭却突然朝着床边俯过身来。
你要做什么!
夏冰下意识要微型,事发突然身体却动弹不得,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心脏悬到了嗓子眼,霍谭的脸就在离她几厘米的地方,她紧张到屏住呼吸。
霍谭…是要吻她吗?
直到她听到纸张在桌子上拖动的声音从另一侧的办公桌上传来,夏冰愕然望去,才意识到,霍谭并不是要吻她,他只是在拿放在办公桌上的纸。
她究竟在自作多情些什么!
耻辱感一拥而上,夏冰脸上一阵燥红,她急忙低下头,用力抓住床单。
霍谭的眸子意味深长的笑着滑过她绯红的脸,慢慢直起身。
“在上面签个字。”
“??”
夏冰抬眼,霍谭晃了晃手里的文件,他修长漂亮的手一松,几页纸零落在夏冰的腿上。
“我已经签过字了。”
这是什么东西?
夏冰疑惑的拾起文件,那几个显眼的黑字映入眼帘的瞬间,夏冰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
她错愕的望着霍谭。
霍谭面不改色,“这是孟氏地产的股权转让书,我将我名下所有的股份全部转让到冷夏注册的公司名下,你在上面签个字。”
什么?!
夏冰困惑的望着霍谭,她慌忙翻看着文件,白纸黑字上写得一清二楚,霍谭名下现在拥有51%的股份,加上霍谭之前让她收购的,如果这份文件生效,那冷夏的手上就持有81%孟氏地产的股份!
这意味着,孟氏地产,几乎完全成了她冷夏的。
可霍谭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将他不择手段得到的孟氏地产就这样拱手让给她冷夏?
夏冰试图在霍谭的脸上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他幽深的瞳孔,让她看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又或许。
只是她不愿意明白。
“可我并不是冷夏。”很快,她平静的说道。“你应该找冷夏签字才对。”
霍谭的眼底,隐隐有些发烫。
你当然是冷夏。
可他却反倒是扬着下巴笑了。
“夏冰,做我霍谭的助理,你要记住一点,那就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多问。”
他说着,将食指置于唇边神秘的示意到,那模样好是邪魅。
“是嘛。”
夏冰笑的古怪,她再没有多说什么,低下头,爽快的在文件上签署下自己的名字。
很快,你就会为自己今天的决定而后悔的。
然后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最无济于事的,就是后悔。
寂静无声的房间,漆黑到只剩下从窗户外穿透进来那微薄的光。
沙发上的白布即使在黑暗中依旧显得这样的扎眼,孟米抱着双腿,蜷缩在沙发边的地板上,她一动不动,对面的墙上,挂着他父亲的遗像。
她试图回忆起,她的世界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那一分钟开始分崩离析的,她用最为诚恳的心,默默向上天祈祷,如果能够重新来过一次,她一定会珍惜她曾经有过的一切。
可老天爷究竟去了哪里呢?
为什么她的祈祷,迟迟得不到回应…
“嘟嘟嘟嘟。”
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在这片充斥着死亡和压抑的空气里,显得有些诡异和森然。
孟米像压根没有听见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谁还会给她打电话呢?
爸爸已经死了。
顾白,即将代替她坐牢。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真正关心她的人。
接和不接,又有什么分别。
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两条,放弃顾白,或者放弃自己和爸爸留给她的一切。
充斥着电话声的黑暗中,孟米将头埋得更深。
如果早一些知道,现实是这样残酷到连呼吸都会痛苦不堪的事情,她就应该永远的昏迷下去。
这样,爸爸就会永远的活着,顾白也会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
“…”
五指用力到早已经将赤裸的肌肤抓出血痕,却根本不能减轻心头的剧痛,哪怕只是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