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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向日葵(6)

就在这个间歇,安格里·海因伸出手指去按询问键;他必须套出更多的秘密——

“她在喊妈妈。”

哎?

怀里的人突然冒出一句话。他奇怪地转头看向岚月,有些意外: “你……能听懂?”

中尉如画的眉眼间有种嘲弄的笑:“她的母语是汉藏语系中的汉语,我也是。”

原来如此,不过——

“抱歉,现在没时间想这个。”安格里·海因对他不合时宜的思乡之情很反感,用力按下了按纽。

“您有什么问题,五号F先生?”

“呃,是的,”安格里·海因清了清嗓子,“您知道,最近67区这里很不太平,到处都有警戒,我想原因大家也清楚。我们虽然依旧很乐于收藏一些危险的东西,可是如果惹祸上身就太糟糕了,特别是前一阵子那件事,让人不得不为商品的安全性担忧啊。”

一种不安的情绪随即感染了其它的房间,电子语音沉默了一会儿,响起一阵唧唧咕咕的声音,似乎在组合答案。

“很感谢您的谨慎,先生。”它终于又开口了,“但我必须告诉您,这纯粹是一个意外。那个逃走的商品原本是注射了麻醉剂后,已经开箱要交给买主的,但是他的身体竟具有很强的抗药性,他狡猾地伪装昏迷,在移交的途中逃走了。所以我们现在的所有商品都将用特制的笼子进行包装,保证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抗药性?你们难道开始都没有发现他身体的异常吗?我对你们的说法很怀疑。”

“这又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事;在我们捕获他时,他中了麻醉枪,确实昏过去了,但我们并不知道他的身体有那么强的适应性。”

安格里·海因揽在岚月腰上的手收紧了:“是这样……谢谢,我明白了。”

交易继续进行,而这个房间里的竞价再没有出现了。

安格里·海因盯着第二个开始介绍的商品,脑子里却回想着刚才的那段回答——具有超强适应性的界外人,他的逃脱确实难以防备,但是为什么会死在舞池里?他逃出来以后应该是不顾一切地向边界跑才对,为什么不走?难道他费尽心机地跑出来就为了跳一支舞?

疯子!

仿佛看出了他心底的混乱,岚月用手肘碰碰这个一直沉思的人:“该走了,如果等一会儿交易结束,有人发现尸体就晚了。”

“说得对。”安格里·海因压下了眼前的一个个问号,伸手摸摸岚月的脸颊,“我的宝贝儿,还是你想得周到。”

午夜向日葵(五)

透过红葡萄酒看窗外的景色真的很奇妙,一切都变得极端妖艳:闪亮的灯光像绯红的宝石,纵横交错的公路如游走的蛇,一串串车灯是流动在它们透明身体里的血。

安格里·海因着迷地看着这美丽的城市,几乎要忘了刚才那黑暗与淫乱的舞池。

他赤裸着上身坐在沙发里,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脑后,酒杯的投影像巨大的猫眼石,明晃晃地落在乳白的桌子上。

沐浴过后芬芳气息让他的头脑再度清醒。杰米·琼斯的仪器在他身后响个不停,一阵清新的风拂过脸颊,岚月把一个小巧的移动屏幕拿到他面前。

“这是刚才琼斯中尉分析后的结果。”

“坐吧。”安格里·海因向旁边挪了挪,示意他不用拘礼;这个“机器”又换上了那身刺眼的白色制服,脸上像万年寒冰。

“这是把色调和亮度加强后的处理画面,还过滤了一些杂音。”岚月的似乎没有为最后这个词感到难堪,只是冲他做出一个“请看”的手势。

“好清楚啊。”安格里·海因惊讶地回头看看琼斯中尉,“你干得实在是太棒了!”

这个小个子男人一脸得意:“哪里。”他趴在沙发的靠背上,为少校指点一个个闪着亮点的地方,“我做了一点分析,这些笼子……摆放在舞台上这些……对,就是它们……全部都是高密度的合金玻璃做的……整个房间是完全隔音的,甚至连普通的电波都传不出去……还好咱们的东西都是超强功率的。”

“可以看清这些买主的脸吗?”

“嗯……只是在舞池周围的那些可以模模糊糊地辨认出来,其它的恐怕就很困难了。”

“先把能认出来备个份;我相信拉赫·李上校会很高兴找到他们的。”安格里·海因知道警备队为了寻找这些胆大包天的富豪们已经花了多少钱。”

“是。”

杰米·琼斯回到他的电脑旁坐了下来,而岚月却有点不满地看着他的临时上司:“您不会认为今天的行动只是为了找到这些无聊的家伙吧?”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安格里·海因很感兴趣地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调转身体,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你对那台电脑的回答怎么看?”

“关于那个界外人逃脱的解释吗?老实说,我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恩哼?”真巧,他也这么想。

“有脑子逃出地下黑市,却因为笨拙的曝光而死,怎么想都太不可能了!”

“还有,”安格里·海因懒洋洋地拂弄着未干的头发,“什么叫做‘超强的适应性’?当我们是白痴吗?如果一个界外人有超强的适应性,早就可以在隔离区外活得好好的,说不定还能进化得比咱们还先进。”

“所以,这个疑问得由我们自己去找答案。”岚月的神态稍稍舒缓,似乎对少校的话很满意,“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这个界外人的尸体,也许有用。”

“真巧,”安格里·海因终于笑了,“我也这么想。”

如果他们俩再多做一段时间的搭档,会不会默契到天衣无缝呢?

67区的警备队总部离军务部不到十分钟的车程,不过戒备倒是很森严。从外大门开始就有三个雷射监控岗,进入大厅后,每个部门都有独立的验证程序。

一到这个地方,岚月就知道安格里·海因有多受欢迎,从前台那位女中士的暧昧眼神到新进队员崇拜的目光,都清楚地表明他是个怎样的风云人物。他很奇怪这个看上去没有正经的人怎么会这么神气——

“啊,这个嘛,”少校很随意地摸摸挺直的鼻子,“我以前的学的情报专业种类是色情间谍,自然魅力出众吧?”

早知道是这样的回答,他绝对不会多嘴去问。

不过真的进入研究部门的走廊后,轻松的气氛就慢慢散去了。安格里·海因在下乘电梯入口输入了特别密码和指纹,换上了银色的防护服,一个军医领他们到冷藏尸体的地下室去。

因为任务的特殊,他们避开了公共走廊。穿过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密道,三个人来到一个两百多平方米的大厅,里面弥漫着浓重的防腐剂的味道,天花板上的十几盏冷光灯把整个房间照得白惨惨的,四面墙上是一个个抽屉式柜子,柜子外面的显示器上标明了温度,控制时间,还有里面躺着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