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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向日葵(23)

青葵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他趴在桌子上,用一种非常奇特的眼神望着对面的男人:

“长官,难道……您真的爱上我了!”

真的爱上他了吗?

安格里·海因不知道自己向来聪明理智的脑袋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似乎一切都在接触到那个人以后变得无法控制。

愚蠢的对话!

这是他对今天两个人见面的评价,他讨厌自己由主动变为被动,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暴露出那么多好恶,翻出藏了那么久的秘密!还有……他想不通为什么最后自己倒像个囚犯,困在他的眼睛里。

67区的天空漆黑一片,人造太阳已经降下去了。

他光着上身坐在窗台上,手上夹着一支紫菊花,旁边放着久违的红酒,带着烟尘味道的风吹动他银灰色的长发。电话在嘟嘟作响,上校的训斥仿佛还有余韵。

“你太让我失望了,安!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时糊涂!”

“你想想自己都干了什么,我让你见他不是为了说这么多的废话!”

“你要明白我为什么破例让你回来参加专案组!”

为什么?

他当然知道;“货物”还是没找到,界外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们全部都不清楚!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硬的已经不管用了,而克拉拉·欧罗上尉说的催眠法更是愚不可及——因为检查后发现犯人已经受过反催眠暗示了。

剩下的工作几乎又落在了安格里·海因身上。

他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接受任务,特别是这种任务!

午夜向日葵(二十)

关于色诱的事,他自己都记不清作了多少回。

还好,科技的发展并没有让人的原始本能退化多少,所以安格里·海因知道怎么让那些保有秘密的女人先进天堂,再下地狱。这种事他得心应手,因为肉体是一种工具,就像他手腕上的F997一样,而这次的对象不过换成了一个界外人,况且连“工具”都可以不用。

很简单啊,应该很简单。

他不知道对自己说了几十遍,但唯一的成果就是消耗了几十根紫菊花。

“长官,难道……您真的爱上我了!”

一个界外人啊!

他想起了在“猫妖”酒廊的地下交易场,那个一身灰蓝色的小女孩在叫妈妈,现在他明白了当时“岚月”脸上的古怪神情有多么地吸引人——也许自己在那一刹那就被触动了,尽管这种触动连一秒也没有维持;他怀念他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感觉,不论是在那个寒冷的停尸房还是在这个客厅……还有,即使他受伤的原因值得怀疑,但无可否认地,想到一个如此纤柔的人也许是在保护他,安格里·海因无法不产生特殊的感觉;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当他们屡次谈到这片黑暗的天空时,他会用一种奇怪的第三者的眼光来描述它……他是特别的,一直如此。

所以当安格里·海因一想到那些曾经的柔情蜜意都不过是两个人有意识的表演,胃部就隐隐犯疼——不,他讨厌独角戏!

他真的是爱上他了!

天哪!天哪!天哪!

这是真正的疯狂!

而摆在他面前的是:要恢复理智,还是将这场疯狂持续下去?

地板上躺着他的制服,银光闪闪的肩章在提醒他是什么身份。“少校啊……”他狠狠地掐灭了快燃尽的紫菊花!

“我的理想是做一个最好的军人,不仅仅是用一个宙斯勋章来证明……我会成为中校、上校……一直到将军!我会的,一定会!”

“人是那种无论在什么环境下,只要想活下去,就一定能行的动物。”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句话老是在青葵的脑子里转来转去,大概是由于实验过于频繁,他的思维变得有些混乱吧,不过想想倒是很贴切的——这还是安格里·海因说的呢,正符合他现在的状态!

比起前两天来值得庆幸的是,他终于脱离了T5溶液,他差一点就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面呢。现在躺在满是监视器的透明牢房里,他轻轻抚摩着手臂上的伤口,觉得有点儿火烧似的的疼;这是今天第三次实验留下的纪念,被涂抹了1克的HY强酸,据说是为了检测正常皮肤和变异肤质在抗酸性上的差异。

开玩笑,他们真以为他的痛觉神经也萎缩了吗?

不过脖子上的针眼儿倒是逐渐在愈合了,就是不知道植入的那些寄生虫什么时候发作。

现在的日子比他想象中的轻松了许多,至少他们没把他作活体解剖,估计军方是斟酌过的,在找到他们想要的的东西和这一系列实验结束前,他很安全。

他坐起身,眼前一阵发黑——果然还是流失了太多的血啊。

周围始终有一两个白色幽灵在“保护”他,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他们也紧张了一下。青葵走到“墙”边,对他们微笑着摆摆手。

这时,通道上唯一的一扇门开了,一个束着银灰色长发的高大男人慢慢走进来。

几天不见,他的少校好象深沉了许多。

青葵用最温柔的表情对安格里·海因做了个“早安”的口型——反正在这个牢房中是完全隔音的,他一直很小心地保存体力。

安格里·海因的脸色微微有几分诧异,随即点点头,对穿着抗菌服的两个看守说了些什么。看守走向控制台,为他打开了门。

“我比较喜欢实质性的问候,如果甜蜜一点当然更棒。”安格里·海因摘下帽子,“早上好,青葵先生。”

“即使永远不见天日您也可以保留良好的作息习惯吗?”青葵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又变成了他第一次见到的样子,“抱歉没有茶点可以招待您,他们只给我喝药水儿。”

“不,今天我来不是为了这个。”

“李上校要您从我这儿问到什么?哦,或者说您想知道什么?”

安格里·海因耸耸肩:“是邀请,我只想请你出去走走。”

青葵在瞬间颤抖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我昨天承受了十五次不同类型的极限实验,如果您还有点良心的话就让我好好休息,这种玩笑很容易让一个幽闭的犯人过于兴奋的。”

“不,绝对不是玩笑。”

“让特一级要犯随便走出去,您做不到。”

“不,你错了。我是做不到,但是有 ‘特权’这个词就能轻松完成。”

青葵眯起眼睛……

安格里·海因走上前抓住他细瘦了一圈的手腕,笑嘻嘻地抬了抬帽檐:“来吧,我们至少应该享受一次真正的约会。”

67区像罂粟。

这是青葵的感觉。

在黑暗中绽放的时候,可以麻醉花蕊中的一切。

他换上了淡红色的外套斜靠在座椅——这是少校为他选的,据说是可以为他过于苍白的脸色稍稍增添一点红润,而看起来效果也不错。

天幕是黑色的丝绒,丝绒下的缎带是交错的高架桥,甲克虫般的氢动力车在上面飞快穿梭,只有在高架桥下方的缓行道里才能有时间好好看看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