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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骨(58)+番外

看季复生脸色仍有些瘫,道:“金蝉子活了数千年,只怕一丝的挫折都未曾受过,于佛法又怎会有所参透?你看,他连衣服都那么白!”

金蝉子的白衣衬在孽镜台光怪陆离的诡丽背景下,白得仿佛能发出光芒,季复生不禁笑道:“白得刺眼!”

凤双越端起今夜的第三杯酒,也是最后一杯酒,凤双越饮酒从不过量,无论何等醇美,三杯为上限,悠然道:“金蝉子若是当真受你一言所激,抛下佛子之身堕入红尘,倒是十分值得敬重,爱之深则执着,不执则难成大器,无论神或妖,不可执念过深,却也不可无执念。”

白骨杯中酒液鲜红,远处董束月紫眸华服,银发如月光,眼前繁华热闹逐渐变得模糊不真切,季复生抛开酒杯,不胜酒力,醉倒在凤双越的肩头。

第三日的各殿比试,季复生一路通畅的杀到最后,不出所料将与五殿苍氏二人对阵,看他结束停当,凤双越笑问:“你覆海珠修炼得如何?一直也不告诉我。”

季复生在群鬼山呼海啸般的激动狂呼中,安静的用一方软布拭擦着枪尖,抬眼看他:“你是不信我么?”

“信,我只是怕惊喜太大会承受不了,复生,我很脆弱……”

季复生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理他。

凤双越见他在青碧鬼火的掩映下,瞳孔微微有些收缩,眼眸漆黑中更有半透明的清澈流光,像是冰冷璀璨的钻石,眼神却是热热的,与满幽冥铺天盖地的激昂欢呼百般融合异常默契。

凝视他的眼眸,低声问道:“你喜欢这样的盛会?”

季复生并不遮掩,点头道:“喜欢。”

凤双越想起方才他银青长枪在手的从容与痛快,竟有一种微微战栗的心神俱醉,轩辕坟历代的狐妖都是魅惑妖娆的暮春柔风,季复生却截然不同,啸穿山峡大海的烈风一般,带着不容抗拒的锋利自由,绝非小小的丛林谷涧可以容纳伸展的大气恣肆。

而冰雪般的枪尖,划过惊心动魄的光影刺出的瞬间,便是以冥府海底漫长阔大的星河为背景,也稍显局促狭小了些。

第38章 化龙

凤双越伸手覆住季复生握枪的手,感觉到他的热度和力量:“我也很喜欢。”

的确喜欢,不光喜欢,更是晴空映日水在江河的轻松明澈:“复生,我真高兴。”

自从人世一趟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眼前,再度相逢时,便有几分执着刻意的将他保护在羽翼之下,一贯的珍惜宠溺之余,更添了小心翼翼的患得患失,此刻却是清风明月豁然开朗,季复生无论做人做妖,一直都未曾变过,自己是妖王金翅大鹏也好,人界废柴大叔也罢,他都从不需要依赖,从来就不是一尊一碰即碎的水晶人偶。

季复生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见他眼眸中全然的懂得和热切的激赏,明白其意,不由得隔着薄薄的银面具一笑:“高兴?崇拜我吧?仰慕我吧?”

凤双越忍着笑点头。

“那就多看两眼……看一眼少一眼。”

明明只是开玩笑,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话语竟有不祥的一语成谶之感。

凤双越却浑然不曾察觉,迅速低下头,嘴唇轻轻触了触他的睫毛,低声道:“一切小心,去吧!”

季复生与卓远鹄双枪联手,击败苍池均与氏比,赢得十万厉魂,不大不小的爆了冷门。

一切尽在凤双越掌握,季复生果然驾驭覆海珠如有神助,破了苍池均的魃火。

但季复生祭出覆海珠的那一刻,凤双越却见了鬼一般,脸色惨白失色如沙漠中曝晒多日的白骨,竟站立不定,身不由己后退一步。

一只异常冰冷的手扶住凤双越的背,耳边是董束月蜂蜜般缠绵入骨的声音:“凤公子……你怎么了?”

董束月眼眸亮亮的含着笑,整个人像一朵剧毒的花,散发出浓烈绚烂的香气,凤双越有些茫然的晕眩,指着悬浮在三途河上骷髅聚成的比武场:“那是……”

“那是本殿司狱槐真的兽身幻化。”董束月柔声曼语,眼眸微挑,狐一般秀媚:“槐真的水系法术当真是神乎其技,只怕我这泰山王都远非敌手。”

苍池均吐出女魃重现之咒时,三途河边空气被吸干似的炽热干燥,苍池均一袭青衣笼着红莲彤彩,配合氏比每一刀万木斩挥出,破空便是灼灼的烈火赤焰,连血红的三途河水也镀上一层艳丽的虹光。

卓远鹄须眉几近烧焦,他修习的亦是火系,自然比谁都明白苍池均法术的过人之处,紫电枪一横,示意季复生先避火势。

季复生却不理会,收枪直立,口中清晰而快速的吟唱覆海法诀。

蓦的一颗漆黑明亮的珠子带着森森寒意涌入火中,旋转之际,比武场上水雾蒸腾白气袅袅。

观战众人只觉眼睛被烟火水汽逼得一酸,忍不住闭了一闭,再睁开时,只见一条银色蛟龙半隐半现矫矢飞翔,一道雪亮闪电般惊艳了黄泉幽冥,云霓风雨相随,片片龙鳞均是最纯正的银白剔透,玉爪钩白,乌眸点漆,龙身并不巨大,似年齿尚幼,但飞扬骄傲之态,已是极致的强悍美丽。

凤双越琉璃星目不惧烟气,毫无避让余地的把那一刻看得真切清楚。

看着季复生吟完覆海咒,漆黑晶珠便箭矢般射入他口中,直滚入腹,珠身的六条小小黑龙腾挪绕行,游走遍及他体内经脉。

看着季复生瘦削修长的身体骤然银光滚涌,光影中扭曲变幻,随着一声霹雳似的龙吟,额生两支龙角,体长万千银鳞,现出蛟龙之形。

一刹那雷霆震怒,暴雨如注,银河倾天堑,九曲入地来,水浪浩瀚无边却又凝散自如,顿时将苍池均的女魃火威压成了苟延残喘的萤火之光。

银龙一现,凤双越所有的神思心智都恍惚了,仿佛日光中飘飘荡荡的尘屑,只觉身不由己,一步一步的,已踏入一个冰冷刺骨的漩涡。

董束月却决绝而甜美的笑了,自从见到凤双越,甚至从听到凤双越这个名字起,自己就没有一天一刻的快活,他的手段修为,更是让自己连气都透不过来。

此刻见凤双越失魂落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尖厉的快意:“真是古怪,槐真的来历凤公子想来是知道的,本王孤陋,也承蒙蛟魔王百里告之,却不知……轩辕坟的妖族为何能幻化龙形?”

“据传九尾狐魅惑众生神佛难容,当世所存屈指可数,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绝此一种,因此九尾狐不管与何族妖物交合,所产之子定然还是九尾狐一脉。”

“想不到槐真却是异数,当真是天意难测啊,本王倒是糊涂了……不知凤公子糊涂么?”

董束月的声音像无数个剧毒的小飞虫,在耳朵里嗡嗡的扑打着翅膀,又从耳孔直钻入心脏,凤双越几乎能听到心突突剧跳砸在肋骨上的声音。

怎会如此?该怎么办?

董束月很得意,很快慰,心里沥着血的得意,浑身剜着骨的快慰:“凤公子定然是不会糊涂的,自是算无遗策滴水不漏,只不过任何恶咒的触发亦或解开都需以血为引,天诛妖印也不例外,九尾狐妖心头的一滴热血,不知公子到手不曾?若是认错了人或是拿不到,再怎么精妙的谋算在握只怕也是功亏一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