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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1)

作者: 闲语/舜华 阅读记录

流光 by 闲语(舜华/惊回)(BE 替身)

景颐缓缓离开他的身体,感觉到自己小腹处温热的一片,便俯身细细吻着他,一边含笑问道:“你现在已经不讨厌做这种事了,对么?”

对方闻言侧过身去背对着他躺着,显然是有些羞恼。景颐了然笑笑,从他身上起来,翻身下床走到窗前穿着衣衫。薄薄的窗纸上细碎的黑影摇曳着,那是窗外扶疏的茶花树,正是赏茶山庄特有的品种——闻名天下的“寒血凝”,也是当今圣上最钟爱的茶花品种。

望着窗户上的影子,景颐想象着“寒血凝”花朵的颜色,那颜色该酷似从绝世美人雪白的颈项上流出的血,红得凄艳、阴冷、嚣张却又绝望。他猜想自己不会喜欢这种花,虽然他喜欢赏茶山庄的主人——也就是床上那名叫叶卓的少年。

说是“想象”而非“回想”,那是由于他其实从未见过真正的寒血凝茶花——他今年二十岁,可是赏茶山庄的寒血凝已近十八年未曾开花了。

穿好衣衫后回过头去,见叶卓正躺在那里怔怔看着帐顶,白日里冰冷的眼神换做空虚的茫然。景颐走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虽然才激情过后,对方的薄唇却还是冰凉的,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透出的缕缕寒气,于是俯身在他耳边柔声说道:“卓,若是你觉得冷——我留下陪你可好?”

床上之人摇头拒绝了,景颐有些失落,却没有觉得失望,当日用赏茶山庄的存亡来要挟他时,叶卓已言明他事后不可留下过夜。近三年来景颐一直信守承诺,他不想逼对方太急,弄得前功尽弃。

景颐伸手帮他掖好被角,对方睁开眼,目中露出些许感激之色,这让景颐觉得有些困惑,白日里叶卓看他的眼神象是要随时扑过来咬断他喉咙的狼,而夜间的他却如在青草溪水边饮水的鹿——这时候任你怎样抚弄他似乎都不会生气,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见他笑笑,只是他从来都不肯开口说话的。

景颐喜欢白日象狼一样的叶卓,也喜欢夜间象鹿一样的叶卓,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接受他的所有么?所以他并未觉得自己这样有何不妥。

两人夜里在一起的时候叶卓从不让点灯,因此此时房间里是漆黑的一片。床上少年的脸如是新雪一般沉在暗夜里,固然出尘洁净,却也平淡,这使他有着瞬间的迷惘——自己到底爱他什么?

叶卓是个清俊的少年,但还算不上惊世的美貌,至少景颐从前的娈童中就有不少胜过他的。可是正是这样一个近乎平凡的少年,让他三年前在那惊鸿一瞥中彻底失了心神,为了他抛却了旧日的浮华,在此地一住就是三年,整日同些花花草草打交道。

还有一个月三年的期限就要到了,到时自己还能保得住他么?心底暗叹一声,不愿想得太多,于是伸手抚摸了一下少年柔滑的乌发,“好好睡罢。”这才推门出去了。

开门的瞬间有寒血凝枝叶的气息钻进屋里,床上之人用力嗅了嗅,鼻翼间有一种腐朽的味道,让他联想到坟墓。黑暗的死寂中他不禁瑟缩了一下,摸索着伸手按了床底一个隐秘的按钮。一阵异响后床底出现了一个洞,不多时有人从洞里爬了上来,那人站在床前理了理衣衫,漫不经心地问:“他走了?没认出来罢?”一边伸手点燃了床边的蜡烛。

晕黄的光圈幽幽散开,如是从时间的隧道里穿梭而来,房里的家具摆设渐渐明晰了,光洁的红木桌面上泛出一个亮圆,晃着人的眼。原先栖息在桌上的一只蛐蛐被光一照,惊得忙跳跃着逃走了。

地上的少年吹灭了火折子,侧身看向床上的人,对方那与自己分毫不差的外貌让他有在照镜子的错觉,就像平常在照镜子的时候又有见到他的错觉一样——世上之事因果关系往往不是那么容易分清的。

“还有一个月时间了,一个月后你便可以解脱。”地上那少年——真正的叶卓冷笑着说,“所有人都能解脱——到时整座赏茶山庄都要化成灰烬。”

床上的少年其实名叫叶流光,是叶卓的孪生弟弟。此时他眼中露出哀恸之色,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微颤栗着,想要出言安慰叶卓,却吐不出半个字来。这样无声的寂寞中他恨着自己,若非自己,爹娘或许就不会死,而叶卓也不会这样苦苦煎熬,甚至蒙受做人娈童的耻辱。虽然身体上的耻辱自己替他承受了,可是精神上的呢?毕竟白日里行走在外任人评点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啊!

这时耳边听见叶卓接着道:“我日日夜夜钻研,可是寒血凝还是没有开花,为什么?到底为了什么?”他突然激愤起来,上前一把扼住叶流光的喉咙,“都怨你!”他吼叫着,清明冷漠的眼中疯狂的火苗迅速蔓延着:“你的出生为叶家带来不幸,是你毁了所有!”

在蛮横的力道下叶流光的气息越来越短促,他放弃地闭上眼睛,窒息间模糊的快乐着——死了就解脱了罢?

脖子突然被人松开,叶流光剧烈的咳嗽起来,睁开眼望去,见叶卓盯着那只刚才扼住自己喉咙的手发着呆,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听见叶卓喃喃道:“不行……这样不行——我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叶流光心中不忍,伸手拉住兄长的胳膊,轻轻摇晃了一下以示安慰,后者怔怔看着他,细长的眼角渐渐湿润了。

窗外有大风刮过,叶流光听见树叶落地的沙沙声,还有树枝细碎的断裂声,在这样的夜里,地上的尘埃又被风吹起,不得安宁。叶流光看着尘埃里一朵朵淡淡的泪花,那是属于叶卓的脆弱,这世上只有自己才能看得见。

待叶卓情绪平息后,他抱着叶流光钻进了床底的秘洞里,洞里一支白烛已燃了大半,木桌上积了一大滩烛泪。蜡烛周围有些细碎的蜡,那是先前叶卓藏在此处时捣碎的。

叶卓将叶流光安放在了床上,又拿过软凉的药膏,拉下叶流光的裤子后仔细端详了几下,道:“没有怎么受伤,看来你是适应了,也是,毕竟快三年了啊。”又顺手替他拉上了裤子。

叶流光不禁红了脸,就算是在自己的亲哥哥面前,这种事毕竟是令人尴尬的。叶卓冷眼看着他常年不见日光的雪面上一片酡红,突然嗤笑一声,“你该不会是喜欢做这种事罢?”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委实可笑荒谬,于是坐到桌边开始清理桌上的残蜡。

叶流光闻言却微微白了脸,侧过身不自在地将面孔埋在枕头里,羞耻感与罪恶感交替在他心里翻腾,让他心里乱成千丝万缕的纠缠。

叶卓却没有留意到他的不安,清理完桌面,他喃喃道:“昨天他对我说:一个月后无论如何都是要保住我们山庄的,你觉得他能做到么?”

叶流光从被子里缓缓转过脸来,看见叶卓双手交叉着用手背处托着下巴,望着前方墙壁上自己的剪影若有所思。蜡烛的火苗在他清冷的容颜上轻轻跳跃着,暗红的光落到他澄澈幽深的眼眸中,荡出些许暧昧不明的温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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