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说不出的奇怪境界。
威廉令他心烦意乱,是的。
老实说,他猜不透威廉心思与想法。
如果说威廉认为他所有用心,因此而大加防备,那现在已经递出辞职信了,为何还这样纠缠不休?
虽然不清楚威廉的想法,他也不想弄清楚。
只不过,威廉以为搞这种肉麻的把戏,就能够打动他的心?
切~他又不是女人,不要开玩笑了,老实说,他真觉得很无聊。
把心挖出来搁在他面前,也许他倒会低头看上一眼。
回到租处,那简陋冰冷的蜗居令他浑身脱力。
付了季度的房租也只几天到期,他已经跟房东说过了,要退租的。
这房间里空调花了好几千买的,这几天要想办法拆下来,寄回家去。
这床垫就半卖半送留给房东罢。
拿出几个装衣服的箱包,将塑料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拿出来扔在床上。
在日炽灯下,他茫然的站在床边,觉得世事真是可笑。
以前的吴云洲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自己动手洗衣服,亲手晾衣服,现在还要将这种以前觉得扔了都显费劲的旧衣一件件的细心叠好,整整齐齐搁进衣箱内。
哦,他要将所有的生活用品全部带回家去……否则会被大姐骂死的。
第 22 章
虽然韩朝林已经准备好回家的一切细节,下意识却没有将自己已经辞职的消息告诉家里。
其实这件事,他犹豫了很久。
心里总觉得自己这样做会认家人失望,但他没有办法再留在上海了,只能先斩后奏。
上次国庆节时,父亲拿了许多冬衣和一条棉被过来,现在又得整齐打包带回去。
如果全部带回去,那工程量未免超大了。
当看到那两大袋精品西装时,他怔了一下。
一套偏向于宴会型,上次参加慈善拍卖会时已经穿过了。
一套偏向公务型,还是全新的。
虽然威廉口口声声说是一切报公帐,其实恐怕是自己掏腰包给他买的。
韩朝林犹豫了一下,将两袋精品西装与箱包搁一起。
也许在威廉看来是出钱讨好他,但他只认定这是务公服装,就算辞职,也可以光明正大拿走,以后还有穿到的时候。
转头四下看看,有什么遗漏之时,门口却传来按铃声。
韩朝林皱着眉头下意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这个时候会是谁?
在这种杂乱的租处,因为没有物业费,什么人都可以自由出入。
他曾经就有过一晚上被按铃五六次的经历,都是来推销牙膏牙刷、手纸毛巾等生活用品,甚至还有卖手机水货的,总之不胜其扰。
不过,一般等个二三分钟,外面的人就会自动转移阵地,改换下一家了。
而今晚的推销员显然很是顽固,按个不停。
韩朝林走到外面门边,隔着门怒喊道:“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
谁想,话音刚落,按铃声猛然停止,紧接着是激烈而急促的捶门声。
“开门——”隔着铁门传来的声音显得模糊而不真实。
韩朝林想了一下,自己孑然一身,根本不用害怕打劫。
于是将门打开一条缝,便看到门外站着周德琛,正同样一脸微微恼怒的神色透过门缝回瞪他。
竟然是他……
韩朝林不禁愕然,不过眨眼之间便恢复如常,隔着门缝漠然道:“原来是你,请问三更半夜有什么事么?如果是上次的事,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周德琛手上拿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似乎没有听到韩朝林的问话,反而落寞道:“你应该知道,我是吴云洲的好朋友。我们从穿开裆裤开始,就在一起玩耍了。如果吴云洲地下有知,你是这样对待他最好的最亲密的兄弟,一定会很伤心很失望的……”
“……”韩朝林瞠目结舌,神情有些茫然,低声迟疑道:“我怎么对待你了?”
周德琛冷笑一声:“寒冬腊月,天寒地冻之时,却让一位上门来拜访的吴云洲的好朋友久久的站在门外,防他犹如防贼一般,如果吴云洲地下有知——”
话还没讲完,‘啪——’一声,铁门被用力甩开了。
韩朝林退到一边,眯着眼黑着脸,对周德琛大声怒说:“快进来罢!”
哼,进来说也一样。
就算周德琛怀疑什么,他反正都是一问三不知,装傻到底!
周德琛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施施然进门来。
“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他皱着眉头摸着裸墙,触及到的是粗糙与不平。
“我才租了三个月,工作又没有稳定下来,当然什么都没有。”
周德琛深深的看了韩朝林一眼,没等主人家点头,就顺着灯光自主的到了小房间。
空调徐徐吹着暖气衬着如机器转动般无比的噪音,相较之下,小房间里倒显得极为温暖。
这狭小的卧室,除了床垫和一个塑料衣柜,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家俱了。
……甚至连张椅子也没有。
床上的被褥,是市面上最便宜的压花被,其中还有一条看起来极为陈旧的老式棉被。
在床垫的旁边,搁着行李箱和几条鼓鼓的塑料袋。
周德琛皱眉道:“你收拾行李打算回家?”
“没错,我已经辞职不干了,过几天便走了……说罢,这么晚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看看周德琛一身上流社会奢华的打扮,身上还带着微微的酒气,显然晚上自助餐厅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鬼混。
这样的人往这陋室蜗居一站,说不出的突兀与怪异。
周德琛的表情在环顾四下之时,也表现出一脸的难以致信。
蓦然之间,韩朝林竟然觉得有一种羞耻感,仿佛自己失意沦落的姿态都被昔日好友撞个正着,连带着吴云洲也会被人看不起似的。
“我跟云洲是穿开裆裤时一起长大的,我进来都半天了,你就让我这样站着啊,云洲若是地下有知——”
韩朝林脸上肌肉都快扭曲了,眼角抽畜,额际冒青筋,怒道:“你看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法请你喝茶,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你要是愿意就坐床上罢!”
说罢动手将被子卷成一团推到床垫的一侧,还动手将被单拉拉平,做个‘你请’的手势。
周德琛微微一笑,将大衣脱下,很自然的递给韩朝林。
然后又很自然的一屁股坐下去,还用力的坐了坐,眉头微蹙、表情凝重,显然很不满意这柔软度。
韩朝林拿着大衣,好半晌才回神,恨恨的瞪了周德琛一眼,将大衣挂在塑料衣柜里面。
“你究竟有什么事?现在很晚了,你知不知道?”
周德琛伸手从枕头边拿过一本杂志,正欲翻看。
韩朝林突然象是想到什么,猛然冲上去一把抢在手里。
快速的卷成筒状,搁在身侧,脸上表情极为尴尬恼怒:“你怎么乱翻别人的东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