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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天河 上(18)+番外

十二日转眼即至。

傅怀川下朝回来见到李若飞,问道:“今晚严相国长孙周岁,你要不要同去?”

李若飞正研究棋谱,头也不抬道:“严相国是太子舅父吧?我不去。”

傅怀川笑道:“不去也好,免得你又给太子倒上一杯毒酒。”

李若飞抬头笑着看他,傅怀川极少着浅色衣衫,今日却穿一件素色软缎袍子,绣着细密浅淡的水纹,正是那天自己从绸缎庄带回来的布料做成。乍一眼看去,不像一个铁马冰河的拥兵王爷,竟有几分风流脱尘之意。

想到那天他守在房中等自己回来,看到那匹缎子一闪而逝的惊喜之色,立刻让人缝制成衣袍的急切之情,不由得微微感动。

接触到李若飞温润流动的目光,傅怀川在波诡云谲的朝堂、血雨腥风的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一颗冷心竟一酸一甜,只一个眼神,就让他敏感若此,傅怀川忍不住叹气。

暮色中秦初蕊对镜梳妆,蔷薇色的口脂,点染樱唇;螺子黛的蛾绿,描画秀眉,挽上松松的双凤髻,发簪玉钗,耳饰明珠,妆罢镜中人雪肤花貌,明媚无双。

李若飞也不催促,静静待她装扮完,看时辰已近,方带着她自后院出府,骑上乌骓,直奔太子府。

到东南角门处,已是戌初,上前轻叩铜门,只听吱呀声响,门缓缓拉开,赵孟旭一袭青衣,容色淡漠。

秦初蕊唤道:“赵郎……”赵孟旭嘘的一声,将他们让进门来,领他们往自己所住的东南小院里去。

进到屋内,赵孟旭燃起灯烛,只见房中陈设甚是富丽,连灯罩都是水晶制成。

一时无言。

第十四章

相国府中,严自瑞正抱着孙儿到处展示。

傅刑简一双眼时不时瞟向谢流。

傅怀川叹道:“莫非谢二将军今日特别英气逼人?”

“李若飞那天在纳福街陪同金枝闲逛半天,最后捧着一匹缎子送了谢流,难道你当真不知道?”

“我知道,不过更正一下,那匹缎子可是金枝送给谢流的。”

傅刑简表情阴鸷:“李若飞绝不会无缘无故去接触谢流,今晚我们都在相国府,我怕他会趁机捣鬼。”

“二哥,兵法里有声东击西这一说。如果李若飞要捣鬼,送礼给谢流定是幌子,你盯着谢流没用,只怕他已经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了。”说罢,竟颇为骄傲的一笑。

傅刑简薄怒:“这不好笑。”

却见有人在太子耳边轻轻说了句话。太子倏的站起,打翻了酒杯,立刻匆匆向严相国告辞而去。

傅刑简笑了,格外温柔:“想必李若飞正在太子府捣鬼,这倒是好事。”一把拉住正待立起的傅怀川:“你想去太子府?”笑容变得凉薄却寂寞:“去救他?”

傅怀川静了静,道:“太子不是他的对手,我回府等他。”

沉默良久,赵孟旭从袖中取出那只曼陀花枝的金钏,放到秦初蕊手心,淡淡道:“以后千万莫要冒险相见了,我们已成陌路,相见又有何益?”

秦初蕊颤声道:“不要骗我了,孟旭,我知道你只是不想牵连我。”

赵孟旭一震,转眼看向李若飞,李若飞微微点头,直接道:“那天我看出来了,你忍辱偷生只是想复仇。”

赵孟旭眼神中流露疯狂之色:“难道我不该复仇?国破家亡,命贱如泥,这种种屈辱和痛苦,哪怕穷其一生,我也必定会一样不落还给他们。”

秦初蕊凝视着他,道:“我不忍见你受这等折磨,我们可以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地狱……”

赵孟旭冷笑打断:“离开?我们能走到哪里去?我早就被他们逼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男人都做不成,还能去到哪里?到哪里南疆的万千冤魂都会缠着我,日夜咒骂我这个无能昏君!”

“可你留在这里也无法复仇,你手无缚鸡之力,胸无治国将兵之才,”李若飞异常冷静:“我可以助你和初蕊逃走,到朗国深州去。”

赵孟旭轻咬红唇,姣丽无伦:“我至少还有这个残破的身子可用。”放荡风情的一笑:“我不会走,你若不嫌弃初蕊年纪大,不嫌弃她残花败柳之身,就带了她走罢。”

只听“啪”的一声,秦初蕊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却又扑上来抱紧他,哭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受苦,你一定要跟我走……”

赵孟旭抬起手用力推开她,左手小指软软下垂似柔若无骨般甚是奇特,宽松的衣袖滑倒肘部,胳膊浅蜜色肌肤上一道深深的血痕,正往外渗着血,眼神中却露出恶毒的笑意,李若飞心中一寒,有种危机潜伏的预感。

默默上前拉住秦初蕊,道:“既然你决心已下,那我们先告辞了。”

赵孟旭却不慌不忙,堵在了门口,笑道:“屠我贞泉城的傅远道死在李公子箭下,我一直想找机会谢谢公子,这会儿何必着急要走?”

李若飞不答,只冷冷看着他。

赵孟旭脸上神色复杂难辨:“李公子,你不知道你有多么幸运。”微微叹口气:“若我逼不得已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还请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李若飞拉起秦初蕊,轻轻推开赵孟旭,开门而出。

月色正明。

灵猫似的贴地一听,悄声道:“东南门有不少人伏着,我们从北门出去。”

拖着秦初蕊,足不点地般迅速穿过花园,竟对太子府中结构了如指掌。

秦初蕊心神大乱,行尸走肉一般,突然足踝一痛,忍不住嗳哟一声,却是被园中石子扭伤了。

万籁俱寂中,这一声痛呼足以暴露行踪,果然只听脚步声响,已有人追来。

李若飞背起秦初蕊,身后有箭矢破空作响,忙折向西方,冲进一个小小院落,越过院中池水,果然见屋内灯光印出一个女人抱着孩子的身影,心中一喜,闯进屋内。

将秦初蕊放在椅上,看向那个女人。只见女人衣饰华贵,发间珠钗上的明珠足有手指肚大小,莹润生光,容貌端庄秀美,怀中小孩大约三岁,脖子上挂着一个黄金锁,粉面朱唇,玉雪可爱。

李若飞问道:“你是太子妃?”

华服丽人甚是冷静,怒道:“你又是何人?夜闯太子内府,莫非是不要命了?”

李若飞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拔出静刃,一把拽过孩子,一脚踹破屋门,刀刃抵住太子妃的咽喉,迫她跪倒在脚下,自己却舒舒服服的坐在了铺着软垫的紫檀木椅上。

太子妃的尖叫和小世子的哭声划破夜空,追兵团团围住了这间大屋,刀剑出鞘,箭在弦上。

李若飞懒懒的一手扣住小世子咽喉,一手持刀抵着太子妃的脖子,一脸的跋扈张扬,笑道:“让你们太子过来说话。”

太子匆匆而来,束发金冠歪斜,大怒道:“李若飞!你竟敢挟持王妃和世子!”

李若飞下颌微仰:“这世上的事情有什么敢不敢的,只看我愿不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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