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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相思(34)+番外

这一刀,只差一分,就能切断喉管,却偏偏就差一分。

那种冰冷的锋利感,直到此刻仍是如冰在怀,但他衣襟袖口的一缕冷香,更萦绕心头,恍若再无散去之日。

一脱险境,苍横笛即双膝跪地:“属下来迟,请公子责罚。”

叶鸩离抬脚便踹在他的肩头,冷笑道:“不迟,再等上片刻,你给本座烧个纸钱还是来得及的。”

这一脚踹出,叶鸩离竟有些站立不定,方知真力损耗到了何等地步,而方才那一战是何等可惊可怖,一时又是后怕又是得意,凭一己之力,独破北斗盟的杀阵,从今日起,叶鸩离三个字才是真正的名动江湖。

苍横笛抬起头,急问道:“公子受伤了?”

叶鸩离释颜一笑,好一番小雪初晴的景象:“没有……你很是忠心,咱们这就去见宫主罢。”

苍横笛神情却是惊惶不定:“宫主不曾南下回七星湖……要随越栖见去雪鹄派。”

“属下还从北斗盟得知……宋无叛逼越栖见交出廿八星经。”

叶鸩离一愕,脸色登时煞白。

苍横笛忧心无比,低声道:“宫主会不会……以为是公子传出廿八星经之事?”

攸关苏错刀,叶鸩离心中已是慌了,低声道:“你也疑心,是么?莫说你了,连我都疑心我自己。”

原本因为一苇心法,自己投鼠忌器,只能强忍着不对越栖见下手,但苏错刀受邀前往白鹿山,趁火打劫之下多半能把伽罗真气抄录回来,自己自然可以假手北斗盟杀了越栖见。

越栖见人缘不像自己这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来黑白两道也没什么仇家,而苏错刀白鹿山一行,又只自己知晓……

一旦苏错刀起疑,自己从遮星铜网阵中毫发无损的脱困而出,也就成了与宋无叛暗通款曲的铁证如山。

叶鸩离一念至此,再沉不住气:“不成!我这就得去见错刀!”

情急之下,忘了此刻内息不畅,身子一动,一口真气便岔了,丹田一阵针扎也似剧痛,忍不住呻吟一声,软倒在苍横笛身上,冷汗涔涔而下。

苍横笛一把扶住,柔声安慰:“公子莫慌……宫主跟你从小一起长大,风风雨雨这些年,怎会信不过你?”

叶鸩离睫毛簌簌而颤,说不出的脆弱可怜:“可越栖见在他身边。”

苍横笛静静道:“公子是七星湖的总管,是属下的天,你可以慌这么一小会儿,但乱不得。”

他相貌古雅,细长的眼眸有蛇一样的冷光,与之对视,令人油然生寒之余,心气神亦随之宁定。

良久叶鸩离点了点头,道:“宫主方才在七十里外的山道中停留许久,你随本座过去瞧瞧。”

越栖见与苏错刀一路同行同宿,却不知江湖中自己的声名已然一边鹊起一边狼藉。

他周身被刑讯的伤口虽看着可怕,但一则袁存厚不曾下死手,多是皮肉外伤,二则他自己便是良医一名,自救自助颇为得力,因此十来日后已好得七七八八,无需苏错刀寸步不离的照顾,两人双骑,北上之行很有些悠然之意。

越是相处,越栖见心中越是感慨,苏错刀若不是这劳什子的七星湖宫主该有多好!凭他的聪明才能,天下有什么事是做不得的?那日自己一时兴起,去当地一处墨香斋赏画,苏错刀一旁寥寥数语,都正中肯綮又不落窠臼,偶尔看到他传书回去,一篇字苍劲淋漓笔笔中锋,亦绝非江湖中寻常武夫可比,途中衣食住行,一物一器虽不挑,但品味之精却是从细微末节中流露无遗。

有天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七星湖的宫主都这般琴棋书画诗酒茶的一身风流么?”

苏错刀微微一怔,眼中带笑,道:“我为人十分正经,哪里风流了?”

看了看他清秀的侧脸,突然探身过去,嘴唇贴到他的耳朵上,压低了声音:“再说了,你许我风流么?”

越栖见浑身一颤,差点摔跌下马,连手背都红了。

苏错刀却是眉眼都透着风流放逸,柔声道:“怎么不说话?”

越栖见知晓他的恶劣脾气,自己越是放不开,他越是没完没了,当下正色道:“我本以为你只喜欢武功,这些时日才知道你竟颇通杂学,有些奇怪罢了。”

苏错刀笑了笑:“我的确只喜欢练武,那些无聊的玩意儿不过是幼时……苏小缺想把我变成另一个人,这才下了几年功夫罢了。”

越栖见轻叹了口气:“我跟你恰恰相反,我对武功半点兴趣都没有,但家传的一苇心法却不得不学。”

苏错刀眸光微动:“那你喜欢什么?”

越栖见转头凝望过去,道:“如果可以,我想跟你这样一路走下去,走十年,几十年,一辈子……不知老之将来,死之将至。”

他是醉生梦死的浑然忘归,苏错刀冷眼看着,不由自主的待他更好上几分。这个人,淡若春风,滋味如一盏白水,但柔极而刚,不失本真,朝夕相处之下,不讨人厌也不令人起腻,尤其被他那双鹿一般温润无辜的眼眸凝视时,心情都会染上一层轻明柔和的颜色。

这天离雪鹄派已然不远,途径一北地小镇,虽不算富庶倒也热闹,更有一处不错的酒楼,苏错刀勒马停住:“在这里歇一歇,今晚再赶一宿路,明日就能上月牙峰。”

越栖见嗯的一声,看正午阳光下,苏错刀脸色犹如透明,嘴唇亦是全无血色,不由得心惊,道:“你这几日气色总是不好……我给你把把脉?”

苏错刀摇摇头,道:“只是真气运转有些不畅,不必担心。”

  第二十三章

苏错刀摇摇头,道:“只是真气运转有些不畅,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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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一说,越栖见更是惴惴难安,真息内力本是根基,廿八星经更是邪门功夫,一旦出岔子,说不好就是经脉俱损乃至功毁身亡,忙问道:“难道廿八星经……已经开始反噬?”

苏错刀却不再回答,翻身下马进了酒楼。

一层尽是些散座儿,贩夫走卒之流用些大饼馒头之类,上得二楼,却不巧已经满座。

堂倌儿见他二人相貌衣着,也不敢怠慢,招呼道:“二位爷要不候个一时半会儿的?给您先沏壶热热的酽茶?”

苏错刀四顾看了看,一指靠窗屏风隔开的一处雅座:“不必候着,我们就坐那里。”

说着绕过屏风,看向一个轻裘病容的年轻人,道:“何公子,别来无恙?”

那人却是白鹿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何逐空,正小口啜饮一盏雪参汤,身旁一人手中捧着药盒,不起眼的管家打扮,但太阳穴高高鼓出,目光精悍,显是内家高手。

何逐空闻言抬头,不禁略怔了怔:“劳烦宫主相询,在下一切尚好。”

堂倌儿忙笑嘻嘻上前问用些什么酒菜,越栖见温言道:“挑好的上,不要太油腻。”

何逐空顺手把一碟姜丝梅子挪得离越栖见远了些,转眼打量着他,道:“这位可是近日来名声如雷贯耳的越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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