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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993)

“是。”

赵石这里又瞅李匪,李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叫过几个兄弟来,一阵嘀咕,他那几个兄弟都是大咧咧的人物儿,对李匪这个四哥更是言听计从,都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末了欢呼雀跃的连声招呼着刘方武几个去了偏厅。

打发走了几个人,李匪这才眨眨眼睛,苦笑道:“兄弟还是那般谨慎,哥哥这里却不成,手下尽多粗鲁汉子,只要有酒,有女人,就不记得祖宗是谁的主儿……”

赵石转脸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头,“四哥纵横西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快活逍遥,我这里哪里成?人多眼杂,顾忌良多,活的远不如四哥惬意,当初若是四哥招呼一声,兄弟也许真就跟着你去了呢。”

李匪哈哈大笑,摇着脑袋道:“若是那般,大秦可就少了一位大将军了,岂不可惜的紧?”

“以咱们的本事,到了哪里都是一样。”

“好,兄弟这句话,老李爱听,当个草头王,比做个大将军也未必差了……”

两个人都是心雄气长之辈,也都有些不一般的自信,不知不觉间,便已豪气外露,根本不用刻意营造什么气氛。

“先不忙说话,四哥难得来一趟长安,却还得四哥自己选地方相会,虽说有苦衷,但总归是我的不是,今日这东道四哥别跟我争,好吧?”

李匪捋着大胡子,笑道:“自家兄弟,不讲那些虚文儿,哥哥听兄弟的就是。”嘴上说着,心里却满满都是自得,他为人豪爽,轻生重义,自然交游广阔,只那几个义兄弟,就都是磕头换命的生死交情。

但说起来,能和一位战功彪炳,地位显赫的大将军称兄道弟,却着实能称得上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事情了,就算是桀骜到骨子里,此时也是不能免俗……

说话间,胖子已经带人回转,开始忙碌了起来,按照赵石的吩咐在花厅正中摆上胡桌胡椅,凉拼上来的快些,其他可是吩咐精心准备,所以要慢上一些,趁这个空,胖子还去王二公子处转悠了一圈,终是打探了些消息回来,一个传菜的小厮听到了哪些公子们的议论……

羽林中郎将,得胜伯,我的天爷,竟然是这位……就说嘛,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风,要是这位伯爷的话,那威风还摆的小了呢,而关于得胜伯赵石的传闻在他脑海中是一一浮现……

等回到这边的时候,胖子腿就有些发软,额头也汗津津的,笑的更是腮帮子的肥肉好像快要掉下来似的,心里也是忐忑,这是捡到宝了,还是惹祸上门,按照这位伯爷那种种传闻看,却真是说不清了,所以更多加了几分小心。

有外人在,两人说话也不再那么无所顾忌,李匪也沉得住气,到得现在,也没说此来所为何事,却是问起了自家小姐的近况。

待得听说两人已经完婚,李匪自然大喜,连连恭贺,只是心下也是感慨良多,想当年,自家兄弟四个跟着小姐第一次出征,却是折了一人,其他三人出了三哥李树留在了小姐身边,大哥则回归乡里,而他却是远走西北苦寒之地,干起了没本钱的买卖。

几乎是一夕之间,便已人事全非,多年情谊,一朝断绝,说不伤心那是假的,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却从来没后悔过,而就在那时,也算是与眼前这位大将军结下了交情。

不想多年之后,自家小姐却是……却是嫁给了这位……搁在当初,就算是做梦,也未必会梦见会出现这么一幕吧?

觉着有些不可思议,百味杂陈之余,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尤其是小姐是他们几个看着长大的,每每都是以叔叔称之,按说,这个差了辈分了,但若说在这人面前端起长辈的架子来,他心里也只有苦笑,给个大将军做叔叔?看来得下辈子了。

待得赵石问他想不想见见李金花,他则讪讪摇头,当初走的决绝,过后想起来,却是有负老爷所托,没能做到全始全终,怎么还有脸再去相见?

赵石呵呵笑着道:“金花如今已经官拜成武将军,羽林右卫都指挥使,四哥要是前去投奔,她一定欢喜,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

说的随意,但眼睛的余光却在一直打量着李匪是神色,这是今日相见的第一次试探,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开了口,这谨慎小心的性子差不多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了。

果然如他所料,李匪还是摇头,并大笑道:“咱自家知道自家性子,说的好听些,那叫受不得拘束,说的难听些,那就是匪性难改,这么多年,官也当过,匪也做过,比较起来,咱还是觉着和兄弟们在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来的快活。

醒了骑马就走,累了歇哪是哪儿,看谁不顺眼,就宰了他娘的,嘿嘿,瞧见顺眼的娘们儿,就抢来暖暖被窝儿,咱这天生地长,生不求娇妻美妾,光耀门楣,死不求落地生根,子孙拜祭,要那娘的荣华富贵作甚?”

粗鲁中带着扑面而来的匪气,但那话语中的气概却也不能不让人心生敬佩,就像是一团烈火,不求永远光亮,只求绽放出最炽烈的锋芒。

赵石笑着一拍桌子,“好汉子,来,小弟敬四哥一杯。”

李匪也大笑应和,“兄弟就不说,咱们今日也要不醉无归的,这样的小杯怎能喝的痛快?换大碗来,先干三碗,润润喉咙再说。”

胖子这时才趁机凑过来,摆上大碗,殷勤的给两人满上,“两位……可要召人陪酒,小的……”

李匪两眼放光的刚要张嘴,这可真正是一位荤腥不忌的主儿,但赵石先一步摆手,“不忙,把酒菜都送上来,咱们这里没叫人,就让人都在外面候着。”

胖子都不带犹豫的,点头哈腰的下去了,李匪有些失望,在那里嘟囔,“莫非小姐管的严?那也得让哥哥见识一下楼子里最美的女人是个什么模样吧?”

赵石心里微微不喜,但还是笑着安抚,“咱们喝酒,有外人在岂不有些不自在?四哥想找这里最美的女人,之后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李匪一拍脑袋,“瞧哥哥这记性,这次来不是有正事呢吗?不过兄弟你可也别怨哥哥急色,哥哥这几个月,紧赶慢赶,总算把兄弟你给找到了,又立马赶来长安,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就更别提找女人了,莫怪,莫怪,哥哥自罚一碗。”

赵石端酒相陪,顷刻间,两人就连干了四碗,赵石自不必说,虽是绝少主动饮酒,但喝酒和喝水也差不了多少,李匪酒量也是久经考验,四碗下去,也是面不改色,只哈出一嘴的酒气。

放下大大的酒碗,两人吃了几口菜,赵石终是沉声问道:“四哥,你这派人四处寻我,可是西北有了变故?”

李匪抹了抹胡子上沾的残酒,眉头终是皱了起来,长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兄弟说,哥哥其实也是病急乱投医,实在被逼的没辙了,这才来寻兄弟。”

“到底怎么了,四哥尽管直言,那会儿四哥派了人来,我这里就担着心事,难道是西北镇军开始剿匪了?不能啊,大秦用兵东南,西北自然是能放下就放下,西夏也应该在河套与金人对峙,应该顾不上那边才对,今日眼见四哥平安,这心才放下,只要人平安,就比什么都强……四哥只管说,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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