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将血(915)

“派去东川的人有消息没有?”

“还没有,不过算算时日应该也快回来了,莫非来人就是为了此事?要不就见上一见?”

赵石嘴角泛起冷笑,上次派个亲兵,这次派了个幕僚,也不知当年这位胖子将军哪里来的底气和胆子,还是以为,如今的他还是当年那个小队正?

“好,去,把人叫到这儿来……先生也在这里听听?”

南十八却是站起来笑着道:“就不用听了吧?宜早不宜迟,十八这就去与李大人商议蛮族之事。”

“也好,那我就不送先生了。”

两个人都没当这是回事儿,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以李任权现在的功劳也位置,赵石无权断然处置,但离忌惮还差的老远,更何况赵石这里已存了些打算的……

左祥跟着一名亲兵穿门过户,往宅子里面走进来,只余光所见,便知道这宅子布置还算不错,但却并不大,只过了一进,便到了后宅。

瞅着那一队队巡视而过的彪悍士卒,左祥微微撇了撇嘴,这里比夔州的临江伯府可是差的远了,这些军卒看着还像个样子,但据说都是羽林军出来的,估计也只是样子货,哪里比得上伯爷身边那些百战精锐?

不过是杀了些盗匪之流,便妄自尊大,就想让伯爷低头?京师权贵,不过是一群不知道天有多大的尸位素餐之辈罢了。

再瞅那简陋的屋舍,左祥心中更是不屑,韬光隐晦之策?那位小毛孩子真以为住的地方小点,用的东西简单些便能与众不同了?可笑的很呢……

不过不管其心里怎么想,作为李任权的幕僚,心机城府都是不缺,进了院子,便一直目不斜视般跟人来到内宅。

这里戒备越发的森严,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也不知多少人护卫在这里,一双双如同刀子般的目光盯过来,左祥不禁有些后背发凉,心里却是晒道,竟然怕死到这个地步,也是稀奇。

领路之人径直将他带到一个单独辟出来的小院儿门口,小心的敲了敲院门,一个身材和自家将军非常相似的家伙从里面出来,打发走了那领路的小校,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转头便进了院子,声音这才飘悠悠的传来,“进来吧,小心些,我家大帅受伤还没好,若受了惊扰,你有几个脑袋可也不够砍的……”

虽说明显受了轻慢,但这回左祥到真没在意,历来牙兵都是如此,他在庆阳见的多了,每次都生气,那是和自己个过不去,不过他要是知道,这个胖乎乎的家伙是京师辰王的嫡孙,也不知又会做如何想了。

院内颇为空旷,树也没有一棵,只能看见一些树桩,树茬儿还是新的,显见是不知为何新伐了的,院子中间便有一个粗大的树桩,也不知生了多少年,却被砍作了齐膝高矮,左近又弄来几个石凳,那树桩却被当做了桌子,上面摆着简单的茶具,看上去有些怪异。

此时也容不得左祥细细打量,因为那里正坐着一人,身上罩着玄色,扭头向这边瞅过来。

左祥根本不用多想,这便是正主了,赶紧紧走两步,跪倒在地,“卑职奋武校尉左祥,参见伯爷。”

“不用多礼,起来吧,坐下说话。”

“谢伯爷。”

他到也不缺胆气,顺势起来,便坐在了赵石对面,更抬头大胆的打量了赵石两眼,果然如传闻般年轻的要命。

旁边一道愤怒的目光射过来,左祥不在意的朝那怒目而视的胖脸亲兵微笑点头,那张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胖脸之上,一直挂着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慵懒神色早就没了踪影,见左祥这般做派,还敢向自己挤眉弄眼,眼睛已经眯了起来,仔细瞅的话,已经是阴森森的有些怕人。

左祥此时却已转过目光,因为对面的“毛孩子”已经开了口,“你胆子到是不小,我叫你坐,你就敢坐,果然是临江伯使出来的人,胆气非比寻常。”

左祥微微一笑,好似根本没听出这话里的怒意,却是从容道:“伯爷谬赞了,卑职的胆子可是伯爷您给的啊。”

赵石对这些相互试探的废话没多大兴趣,眼前这个人从坐下到说话,都没离开过他的眼睛,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矫揉造作,一身的文人习气。

“左校尉,你从军几年了?”

话题转的有些快,左祥愣了愣,笑容有些僵硬了,“卑职从军已有两年……”他是李任权的幕僚,也是这次伐蜀被李任权带在身边,这才给了军职,不然这参军的职衔断然不会落在他一个幕僚的身上,这样的职位,都是给领兵大将的子侄们准备的,他一个文人,要来何用?

赵石笑了,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诮之意,“两年?奋武校尉?参军?官职升迁的何其容易?敢问左校尉所立何功,竟升迁如此之速,而且还敢在我面前放肆,你凭的是什么?是临江伯吗?

来人呀,先抽他十鞭子,教他些规矩,再带过来说话,哼,要是在军中,你这等人,来上几个,老子就砍上几个。”

这翻脸可是比翻书还快了,左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剧本一下就偏的离了谱儿。

根本没等他分辨,已被李全德抓小鸡般拎了出去……

“伯爷……大帅,卑职有要事禀告,看在临江伯的面子上……容卑职把话说完……”

听着渐渐远去的声音,赵石冷笑,李任权啊李任权,看你这下可还坐得住……

第608章 自污(三)

“卑职知错了……”

左祥哆嗦着身子,脸色煞白,十鞭子下去,敲碎的不光是他满满的自信,还有他对上位者的认知,假痴作癫,不屈权贵,持才傲物,文人多以此等行径惊世骇俗,得享大名,若往好了说,便是有魏晋遗风,但要反着来,也可以说是文人以此来唬人,作为安身立命的根本。

多少年下来,文人多数也是摸清了那些权贵们的心思,你越是狂放不羁,也许越是能得人欣赏,美其名曰,文人风骨,文人有风骨吗?确实是有,但就像是兵法一般,有的人行的是皇道,有的行的则是旁门左道,更有的只是纸上谈兵。

文人也是如此,有本事的,由着性子来,弄的声名鹊起,权贵折腰,比如李白老先生,而有的则没那么大的本事,却还想效仿前人,那就需要一些手段了,比如说屡出大言,就能为人所瞩目,再有则是行事特异,不与旁人同,也能博人青眼。

现下的文人还没怎的,不过是使些小手段而已,到得后世明朝时候,这种情形这彻底的泛滥了开来,连朝廷权贵都受制于底层士子,你听他的,就是明君贤臣,不听他的,他就张嘴乱说,在民间将你的名声搞臭,甚至是史书之上也要留下污点,如此种种,不一而足,要不怎么说呢,仗义每出屠狗辈,腹心多是读书人,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真正有风骨的读书人是少之又少,但史书之上有大名声的读书人又何其多也,反而屠狗之辈却没几个,为何?会写字的皆读书人尔……

上一篇:苍老的浮云 下一篇: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