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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896)

这时听得南十八一问,不由道:“难道是我妹妹那边亲事定了?”

南十八摇头失笑,也不再卖关子,“这喜事是大帅自己的,前些时,种家已经上门提亲,呵呵,这个……姑娘家嘛,大帅也认得,就是那种家七娘……”

说到这里,看见赵石脸都黑了的样子,赶紧收敛笑容,正色道:“种家派去的人能言会道,老夫人已经答应了下来,等大帅回京,再定成亲的日子。”嘴上这般说着,心里话,这里面少不得陈惜身出力,不然老夫人那边没什么主意,怎会不知会大帅一声,便轻易的答应下来?虽然想到了,但这话他却不会说,平白得罪人的事儿做来干甚?

“对了。”南十八却又想起了旁的事情,赶紧移开话头,“临江伯李任权后日便到成都,已经派了人先行来到,早晨时,想要求见大帅,被李将军挡回去了,不过却说,临江伯到成都后,有意与大帅一会,大帅见还是不见?”

赵石心情正自恶劣,好大的架子,这是赵石的第一个念头,身居高位日久,打交道的非富即贵,连京师的官宦之家他也抄了不少了,规矩礼数已经懂了不少,就拿李任权来说,派个下人来知会,还想面见于他,这礼数就透着轻慢,正经的做法应该是等李任权来到成都,再郑重其事的递上名帖,这才是下官拜见上官的礼数。

要说两人职衔差不多,若是平日,也计较不着,但现在赵石有总领川中战事之责,那么李任权就是下官了,这般做来,味道就有些不对。

是有意还是无意,赵石也懒得细想,当初庆阳府兵变那一场大戏演下来,赵石对庆阳府的几个将军观感都是不好,再加上成都被围几乎大半年,也不见李任权有什么动作,胡离从东川带回来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更不可信,有庆阳府兵变的故事在前,赵石倾向于李任权坐观成都被围而不救,只等最后争功的说法,而胡离从东川回来,也没带回李任权手下的一兵一卒,说是后周逼迫甚紧,不敢轻易调动兵马,但在赵石心里,却已坐实了之前的猜想。

骄兵悍将,持功自傲,实在该死,一个人的观感就是如此,一旦对一个人心生厌恶,什么事便都能找出错来,而赵石这里就又想起之前李任权不听军令,率兵袭取东川,虽得建大功,但却使金州空虚的一塌糊涂,这账又算给了李任权一笔。

既然这般想,遂分外干脆的道:“不见,让李将军去应付。”

南十八不由一笑,赵石的心思他哪里会猜不到?不过也觉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有身受重伤的由头,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的,遂也不再提。

拿起一封今早才收到的从金州那边送过来的文书,打开看了半天,有些啼笑皆非,“大帅,看来……嘿嘿,看来大帅这个位置就快坐不成了……”

“哦?又怎么了。”赵石也是一愣,想了想,捷报送出去也不过十日左右,朝廷反应怎会如此之快?难道就这般急不可耐?他这里的伤还没好,难道就要调他进京?岂不让人寒心?想到此处,心情彻底郁闷到底了。

不过南十八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却是笑道:“朝廷这是估计还没收到捷报,所以派了八百里加急过来,还带了几位御医,一来是给大帅治伤,二来……嘿嘿,这二来却是让迟殿虎暂代兵权,李将军副之,呵呵,最好笑的是,咱们派出去的报捷人马在金州和他们碰上了,那位传旨的钦差一下便不知怎么好了,去找种大人讨主意,最终却是将几位御医送了上路,传旨的钦差却留在了金州……”

赵石知道自己猜错了,这还是南十八的错,当初他就想剑门之事,先不报上朝廷,等战事定了再说,但南十八那边也是振振有词,主帅重伤,若不先报,等之后不能解成都之围,恐怕有人便能混淆视听,参一个轻敌冒进,若是现在报上去,朝廷那里只会想到大帅不顾自身安危,忠心为国,就算不能解成都之围,也是有功无过,这一先一后看似简单,但学问真是不少。

就好像“其情可悯,其罪难逃。”的典故一般,只是两句话的位置颠倒一下,意思便完全不同。

不过最后却闹出了这么一出笑话出来,也真是够巧的了,两人都是笑容满面,一脸的轻松,此时大局已定,什么先后的,都已不再重要,这里面坐蜡的恐怕就只有至今仍困在金州的传旨钦差了。

两人又谈论了几句,赵石也已有些困倦,现在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多了,自己走上几步也是无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再加上沉重的内伤,要想恢复如初,却是不易,这会儿说话多了,精神又集中,却是觉出了疲倦。

看出了赵石的倦意,南十八遂起身告辞……

刚到门边,门外却是突然想起一声清脆的欢呼,“哈哈,姐姐这回可是输给了小妹了吧?”

南十八顿住脚步,面无表情的掀开门帘便往外走……外面响起见礼的声音,南十八那特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隔了一会儿,外间又传来李金花那不紧不慢的声音,“妹妹不要着急,胜负可还未定呢。”

接着外间静了下来,隔了很长时候,朦胧间赵石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如此声音这几日他可是听的多了,潜意识里就已经道了一声,看来又输了。

果然,外面传来少女特有的清脆埋怨声,又快又急,就像她本人的性子一般,赵石昏昏欲睡,也没怎听清说的什么。

到是李金花的声音吐字清晰,又微微带着些沙哑的唐音,听的清楚舒服,“妹妹,手谈之道,首在静心,妹妹性子太急,恐怕再下一盘也是如此。”

那边少女叽叽喳喳,估计是心有不服,非要再来一盘云云。

赵石心想,两个女人就是一台戏了,都娶到家中,哪里还安宁的了?两个臭棋篓子,还煞有介事的互相较量,真是太没谱了,也不瞧瞧南十八自从旁观了一回之后,只要瞧见你们下棋,就躲的远远的,愚蠢的女人啊,想着想着,却是渐渐入了梦乡……

第600章 相府

秋风瑟瑟,落叶纷飞。

“老爷,还是回屋歇着吧,天气渐凉,您身体违和,若再着了凉,怎么得了啊?”

同门下平章事府邸一个院落之中,须发皆白的同门下平章事杨感悄然而立,愣愣出神,院子虽然不大,布置的却很是雅致,一棵梧桐迎着秋风,伸展着自己身体,几株寒梅摇曳着身姿,又有两颗垂柳,守在院门两侧,一眼深井,一个小小的池塘,几块山石,几尾红鲤悠游期间。

简简单单,却是错落有致,别具匠心,将一个小小的院落整治的颇有几分悠然林泉之下的感觉。

而同门下平章事杨感默然伸手抚着身侧梧桐那斑驳的躯干,对于老仆的规劝听而不闻,咳嗽了两声,消瘦的脸上升起一阵病态的红晕,咳嗽停下,嘴里却是悠悠道:“你说,这梧桐有多少年了?冬去春来,好似一直未曾变过,还记得当年建府之时,有人说它无人照料,行将就死,还要伐了,但你现在看,却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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