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将血(840)

当然,就像后世找工作一样,却还要递上自己的履历,此人出身寒门,然蜀中科考取士,非世家豪门不得其门而入,蜀中苏氏,把持科举之门,几十年来,寒家子少有得中,他这才回乡投身郡王府,照他的话说,本来想尽心辅佐这位王爷殿下治平汉中,但结果是这位殿下只知道吃喝享乐,不思进取,让他倍感无奈……

最后人家还不忘恭维上两句,让你都不好意思翻脸,说是听说大秦君明臣贤,自会明白其中道理,安平郡王与他都乃降臣,连安平郡王这等只担虚名而又无用之辈都能安享富贵,却要杀他这样有大才干之人,岂非本末倒置,为智者所不取?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但此人侃侃而谈,讲了一番似是而非的道理出来,却让张承觉得这人虽然品性卑劣了些,但说的也不算一点道理也没有,而且也很佩服此人的胆子,和那安平郡王孟信比起来,确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加之此人也是出乎他的意料,没说什么为了满城百姓什么的虚言,到也能称得上是一位真小人。

于是便留下了此人,不过到底是看不上这等卖主求荣之辈,没让他跟着孟信一行去大秦,而是将他留在郡王府当了个看府之人。

这其中未尝没点恶心人的心思,你不说你有大才吗?又什么孔明,什么孙膑的乱比,我就让人去当个看门儿的,看你还能如何。

但也是世事难料,随后汉中大乱,盗匪蜂起,形势骤然大变,张承受了伤,郭猛也觉独力难支,就这个时候,此人又找上门儿来了,先是将张承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接着便献计制造谣言,让城内百姓不敢私通乱匪,又私下里跟两人献策,以府中女子赏赐众军,也好让军卒拼死守城,到了这里,却是将安平郡王府上下出卖了个干干净净,也算得上是人中极品了。

之前张承两人在赵石面前都没提起此事,这时又是不同,不但将此人引荐给了赵石,而且也将此中缘故说了个清楚,这里面未尝没有替自己两人开脱,留个首尾的意思。

赵石这里也觉有些怪异,虽说蜀中人杰地灵,自古以来不管是吟诗作赋的文人墨客,还是保家卫国的名将贤臣,其中多有出身于川中的蜀人,若说有一两才干智谋之士被张承看重,也不觉得怎么奇怪。

但这人却是出奇,秦军来了,虽然军威赫赫,兵甲峥嵘,但汉中城粮草充足,又有汉中刺史等人一力把守,想要破城却也有些困难,这人偏偏在那个时候鼓捣孟信开城投降,乍一看,和史上那些奸佞之徒却没半点分别。

但之后乱匪四起,将汉中城围了个严实,按之前此人作为,就算不出点幺蛾子,再投降一次,也应躲起来,以免遭了杀身之祸才对,但此人偏偏给张承两人出谋划策,将汉中城给牢牢的守住了。

行事虽然无耻了些,但也算是一个奇人了,制造谣言,将女子赏于军士,这些事情非心肠歹毒之人不能为之,放在后世也许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民风淳厚,鸡鸣狗盗之徒为人切齿,名声甚至大于性命的时代,此人可谓是行事偏于悖逆了。

听了这些赵石对此人兴趣大增,特意想单独见一见这人,说起来原因也是简单,此人行事独树一帜,看来不在乎什么名声,但在赵石看来,此人比之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务实,务实之人,也是能办事之人,如今时节,这样的人自然越多越好,至于其他,赵石也不愿多去理会。

不过这一见面,赵石上下打量,见惯了秦川男儿的朗朗气概,这蜀中人物俊秀清雅却是让人耳目一新,不得不承认,单以风姿而论,像南十八,陈常寿等人却都逊上此人一筹。

“北山见过大帅。”声音清朗,到是很配这身皮囊。

赵石在打量这位特立独行的蜀中文人,而宁向岳何尝没在偷偷打量眼前这位秦军统帅,怎么看也不过二十左右年纪,生的高大魁梧,相貌虽不出众,但一身戎装穿在身上,却是让他觉得比张承等人都多出一份煞气。

神色之间冷冷淡淡,看上去威严迫人,深如幽潭的眸光扫过来,让宁向岳瞳孔一缩,赶紧低下了头,心中不但诧异这位大帅年纪之轻,还惊凛于其人威严之重,也不由得感慨不已,西秦人才如许之众,张承,郭猛如此,本已让其心生感叹,今又见到这么一位,也不知西秦军中人物是否个个如此?

如此年轻就统领大军,征战沙场,那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呢?若再多出几个这样的人物,天下又有谁能当西秦之兵锋?

他本来自忖也有几分胆气,不然也不会在张承面前侃侃而谈,讨回一条性命,但在赵石面前,不知是否是因为对方身份不同,还是其他什么,一肚子的恭维话,却是一句也没说的出口。

“坐下说话。”赵石随意的摆了摆手。

“谢过大帅。”镇定了一下心神,宁向岳从容一礼,坐了下来,但这四季如春的郡王府见客厅堂在他感觉却是有点闷热。

大厅里静了半晌,赵石也没说话,这是一种心理测试,身份卑微,心志不坚之人往往会坐立不安,有这么一出儿,也说明赵石对此人是有些看重的。

不过怎么看宁向岳也是不疾不徐,始终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样,但赵石目光何等的锐利,从其手指总是无意识的颤动,眼珠转动频率也比平常快了许多,额头上不一会就已经有了一层细汗,种种细节都表明此人心中并不如表面上那等从容。

总听人说起文人风骨,但自他来到这里之后,真真能让人感受到,风华内蕴,不假外求的人物,也只一位而已,就是那和他曾有半师之谊的陈老先生了。

有所求,即有所动,有所求,即有所趋,正和了那句话,是人都有弱点。

“可知我为何见你?”赵石开了口。

宁向岳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挺起身子,迎上赵石审视的目光,心念电转,接着便是一喜,并未急着回答,他也感觉到了,眼前这位虽说年轻,但和自己之前遇到的各色人等却都是不同,要谨慎而再谨慎。

琢磨了片刻,这才回道:“大帅即命北山来见,自然是有用得着北山的地方,北山卑微之人,若大帅有命,不妨明言,北山定知无不言。”

赵石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我这里到真有一件为难之事想问一问你。”

“大帅请讲。”

赵石笑了笑,直接道:“你是汉中人,汉中如今的情形你都知道,我来问你,如今汉中残破至此,现在最应做的是什么?”

这下宁向岳到是抿嘴笑了,“大帅,恕我直言,当务之急,应是剿匪,安民,不过,北山以为大帅要问的当不是这个,容北山猜上一猜,大帅可是想问及农事?”

赵石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满意,别说,这人脑袋还真的很是灵光,“不错,正是此事。”对于聪明人,一些细节也就不必再提了,更没必要问人家是怎么猜到的。

上一篇:苍老的浮云 下一篇: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