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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805)

此时的赵石,才真正的称得上是一声令下,千万人头落地。

被战场之上那股冲鼻的血腥子一熏,本就胃里难受的郝二立马吐了出来,和他一般的不在少数,但军令难违,郝二给自己鼓着劲儿,闭着眼睛,一刀斩下了一具尸首的脑袋,当他捡起这颗狰狞可怖的人头之时,再也忍不住,只觉一股尿意怎么也止不住了,裤子一湿,他明白,最丢脸的事情发生了。

郝二一直觉着自己虽说胆子不算太大,但总归不像娘们般胆小就是了,但今天经历的一切一切,都告诉他,这胆子不是老天爷给的,却是自己练出来的,从初时的恐惧,惊怖,不适,到最终的麻木,当他觉着不再那么难受的时候,他已经接连砍下三颗人头,手上,脸上,身上弄的狼藉一片,也渐渐适应了那股闻之欲呕的血腥味,到了这个时候,唯一让他有些难受的反而是裤裆里面的凉意了。

等到五十人再次聚合到一起的时候,看着多数人脸色苍白的好像死人,身子也在不断的哆嗦,郝二伸伸胳膊,抬抬腿,自顾自嘿嘿笑了起来,原来比自己胆子还小的人多了去了,平日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他不知道,身旁的几个人见他满脸血污,手里三颗人头挥舞,脸上还挂着笑容,下意识的同时躲了开去,一下子他的周围便空出了老大地方。

而那位梁队正见了,却过来拍了拍郝二的肩膀,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好小子,没看出来,竟然是块当兵的好料子。”

弄得郝二受宠若惊,却还不明白为何受了夸奖……接着就听自家队正回身教训,“狗娘养的一群废物,只配跟在旁人尾巴后面,以后他娘的多练练胆子,打扫战场这种恶心事也就落不到咱们头上了……”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次……”

“启禀祭酒大人,王堂主败了,现在败兵正往中军而来。”

“啊?”方半儒一下站了起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万人马,从这里到三十里坪最多不过两个多时辰,加上斥候回转的时间,这么一算,王大元领兵前去迎战,竟然没过一时三刻就败了,方半儒手指那斥候,半天没说出话来,一瞬间的惊悸过后,就是气急败坏。

“说,你说,当时情形如何?是怎么败了的?说不清楚,我……我剐了你。”就算听清楚了,他也不敢相信,五万人马,竟然败的如此之快,还不如在葫芦谷打的那一仗呢。

那斥候受了无妄之灾,赶紧道:“祭酒大人,小人看的清楚,确实是败了,秦人弓矢厉害,五万人马还没靠近秦人军阵,就已经死伤惨重,冲到离秦人军阵百步之内,就败了下来,现在溃兵正向中军而来,到时祭酒大人就知小人说的是真是假了。”

“王大元呢?”

“小人不知,小人一见兵败,就赶紧回来禀报,并不知王堂主生死。”

“秦人呢?追上来了吗?”

“这个……这个小人……小人不知……”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赶紧传各部将领来中军议事,对了,再去传令……嗯,不用了,速去叫全部人来这里见我……”

“王堂主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瓷人儿,带着五万人出去,天还没黑呢吧,怎么就败了?弄错了吧?”

“王大元那厮在利州好大的名声,如今看来,实是浪得虚名之辈,祭酒大人莫慌,让俺带兵去斩了那狗官的脑袋给诸家兄弟下酒。”

“秦人莫非是天兵天将下凡,这会儿就能杀散了五万人马?”

“若是不信,等等也就是了,到时只要王堂主未死,当面问个清楚便罢。”

“王大元真是个窝囊废,龟儿子的领着二十多万人连利州城都没打下来,这会儿可好,五万人出去没一会儿,就让几千人给杀回来了,祭酒大人,你可不能饶了他。”

诸路匪首都聚在了中军大帐之中,声音难免嘈杂,方半儒黑着脸,这些家伙松松散散,说了半天也没个有用的,更有那和王大元不对付的将矛头直指王大元,虽说他也深恨王大元无能,恨不能一刀斩却了事,但现在他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片刻过后,方半儒见帐内越发的喧嚣了起来,这些粗汉,本就多是草莽之辈,根本不懂什么规矩,这时帐内爹娘齐飞,吵的一锅粥相仿,让他再也忍耐不住,啪的一拍桌子,厉声道:“都给我闭嘴谁再要言语一声,我拿他祭旗。”

还别说,这些匪首们还就吃这一套,立马声音就没了,一个个瞪大眼珠子瞅着方半儒,那模样一看便知,这是都在等他拿主意呢,若是以前,方半儒也许还会稍微得意一下,毕竟一声怒喝,便能震慑各路豪杰,也是件不可多得的光彩之事,但现在嘛,他只觉得众人无能,唯唯诺诺,一点用处也无。

强自压下心里一窜一窜的火苗,转首看向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马脸汉子:“少青,你看如何?”

马脸汉子笑了笑,眼睛若有若无的在帐内众人身上飘了过去,心中却是暗叹,神教起事太过仓促,虽说借势而为,得聚大兵,但可用之人何其少也?一群乌合之众,可能成得了大事?照他看来,这几个月的时日,根本不应大肆聚众,而是应该征调一些贫家子,严明军纪,细分职守,提拔有用之才,成可用之兵,然后除掉这些匪首,以铁腕吞掉他们的势力,这样一来,人数虽要比现在少上许多,但战力未必要比秦军差到哪里去的,尤其是在民心上,也不会弄得现在般,蜀中生灵涂炭,一片的凄凉景象。

但现在说这些已是无用,遂道:“祭酒大人不必忧虑,王堂主兵败,应是意料之中,只是……败的快了些,而现在当务之急,应是派人拦住败兵,不能让其冲撞中军,更不能让他们乱了我军军心,所以要让败兵单独扎营,严加看守,帐内诸位回去之后也不要乱说,不然让下面的人知道打了败仗,必回视秦人如蛇蝎,未战先怯,兵家之大忌。”

“还有,末将估算,秦人不会追击太远,当也不得不防,请祭酒大人下令大军严加戒备,若秦军追击而来,就地迎战……

再有,今后是上前迎战,还是如何,不须现在做出决断,等败兵回来,细问其中缘故,再做定夺不迟,斥候要立即派出去,不管死伤多少人,也要知道我军周围到底有没有秦军大队人马埋伏,在此事上,还请祭酒大人派教中供奉们出去,想来应能探听清楚的。”

“大帅用兵果然别开生面,老朽佩服。”陈祖摸着胡须笑道,自称老朽,这也表明他和这位年轻的大帅之间的关系更亲近了一些,也是难怪,看赵石用兵有条不紊,临战指挥更是丝毫不乱,加之又在军营当中,出身军中的他心里唯有欣喜,再无其他杂七杂八的念头掺杂其间。

说罢,他面容一正,“不过,只是一场小胜……看来乱匪之中也有精于用兵之人,接下来大帅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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