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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717)

“神教行事这般霸道,看着可是让人心寒啊……”

“徐当家的乃我利州豪杰之翘楚,若是死在这青龙寨,传出去了,江湖同道们怎么看?请大祭酒三思。”

其实这些人未必是为了徐六,虽多少有些是为他之前说的所感,但归根结底,却是因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魔教来势汹汹,利州诸人却是一盘散沙,众人虽为魔教所迫,便难免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不过最终说出一句有用的话的还是一个高大汉子,“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徐当家的不愿参予,又不能因此将消息泄出去,不如这样得了,请徐当家的在青龙寨呆上几日,也养养伤,等神教做下大事,再定行止不迟,想来徐当家的也是聪明人,到时就算……也不会故意跟神教为敌不是?”

那边厢堵在厅门处的十几个汉子都是怒目而视,今天圣教死了一个人,若是不能留下这人的性命,圣教的脸面往哪里放?他们都也觉着,圣教隐匿江湖这么多年,声势果然已然大不如前,便是一个小小的利州贩马的蟊贼,也敢当面和圣教作对,再想想这些日子行事,波折重重,远不如想象般轻松如意,若不能重立圣教威严,让江湖中人知道圣教不可招惹,今后还不定出什么乱子呢,还不如干净利落的将眼前这个家伙宰了,也好收震慑之效,但没有大祭酒发话,他们却不敢擅自做主的。

但这时方进之啪的拍了一声巴掌,本来已然阴沉到极点的脸色瞬间便泛起了和煦的笑容,“都退下去,咱们神教可不能让人说是不懂待客之道。”

看着一群手下愤愤退出大厅,方进之这心里也别提多腻歪了,这火儿也一窜一窜的往上冒,但说实话,他并未将利州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杀一个徐六,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他自小习武,虽然由于天资所限,称不得高手,但眼力却还在,方才两人交手,虽然快如电光火石,但他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徐六并不见得身手比自己属下高出多少,甚至颇有不如,但那彭立性烈如火,上来就想跟人分个生死,轻敌之意一览无遗,本来他从大厅之外猛冲而入,还占了些先机,但蓦然见到对手气势高涨,并非随意可欺之人,竟然下意识的有了迟疑,这是他犯下的第一个致命的错处。

再有就是这彭立在他大哥照看之下,生平从未与人生死相搏,更别说遇到堪堪势均力敌的对手了,两人同时出拳,那徐六却是勇悍异常,根本不顾及自己的生死,两人同时出拳,彭立还要快上一线,力道本来也比对方大的多,若能先一步击中对方,最后肯定是徐六立毙当场,自己只会受些轻伤罢了。

但坏就坏在,先是声势被夺,接着见对方根本就在和自己拼命,不闪不避不说,直直一拳打向自己心口要害,怯意立生,立马就想闪避开去,也不想想,在这生死一瞬之间,哪里还容你有什么迟疑。

所以,一慢一快,两人几乎是同时击中对方,但彭立肝胆已丧,这力道竟然大减,虽说击中对方胸口要害,但却不能毙敌,那徐六哪里还会客气,先是一拳因自己疼痛之故,失了些准头,却是一拳打在彭立胳膊上,彭立左臂立断,接着趁对方亡魂皆冒之时,接连两拳,一拳打中对方胸口,一拳击打在对方脑袋上,挨了这两下,彭立哪里还会有性命留下。

死一个人不算什么,但却丢了圣教的脸才是真的,但他欲行的是大事,这些江湖恩怨现在能放下便也得放下,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圣教弟兄也是安稳的时日太久了,早就忘了当年先祖方腊公以及诸位教中先人们的勇烈,也该是给他们提个醒的时候了。

不过让他轻松放下此事的只是因为一个人而已,便是这位蛮族的胡麻,圣教若想在川中立下根基,驱逐秦军,借助蛮族之力的日子长着呢,就说围攻成都府,圣教就说动了二十八家蛮王,发兵六万,许下的好处也是数不胜数,若是这胡麻用的好了,定不让老三老四两个专美于前的。

“利州豪杰豪杰果然不可轻辱,来人啊,赶紧扶徐当家的下去休息,用最好的大夫,吃的喝的穿的,不准有半点疏忽,也不许人去打扰徐当家的静养。”

徐六这时本已支撑不住,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是一松,他虽然悍不畏死,但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嘴上便也默不作声,但心里却恶狠狠的咒骂,狗屁的圣教,龟儿子的王大元,若老子能出了这青龙寨,一定到西北找匪老大,借上千八人手,若是不能取了你王大元的人头,老子的姓倒着写。

“不用你们扶,老子走的稳着呢。”话虽然依旧硬朗,但却没再口出不逊。

“好了,乱子已然够多,咱们商量正事要紧,这么着吧,若有哪位不想与我圣教为友,就说出来,咱们也不伤和气,只让大伙儿在青龙岭上住上几日,等我教成事之后,必然恭送各位离去……

不过大伙儿得想清楚了,我圣教意在川中,大伙儿若是想要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只要真心实意为我圣教打下这片江山,将来圣教自然不会亏待了各位,开国之功岂是等闲?到时不难有人立下诸葛武侯之功……”

王大元在旁边听着,这位大祭酒说的都对,但说的这些都文绉绉的,哪里是这些江湖草莽听得明白的,见有些人已经有些不耐,这时赶紧插话道:“到时候,各位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也是深宅大院,手里掌着兵权,娇妻美妾端茶倒水,咱们这些人人图个什么?无非是真金白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有几个美貌的小娘服侍吗?

这么看呀,现在也就是马王爷陈大当家的活的才是个人样子,其他人?哼,就拿咱来说吧,看着风光,但守着一个破烂寨子,手底下几千口人要吃要喝,下山一趟,还怕官兵找上,这叫什么日子?还不如痛痛快快搏上一次,成了就公侯万代,不成?大不了到阎王殿走上一遭,十八年后不又是一条汉子?你们说是不是?”

厅中有些人确实被这一番话说动了心思,绿林中人,并不是天生就是亡命之徒,入了绿林,求的也不外乎钱财而已,有的人干这无本钱的买卖更是为他人所迫,或是实在活不下去,这才铤而走险,毕竟有口饱饭吃,有间屋子遮风挡雨,再娶个婆娘,这样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已然不错,不是因为各式各样的缘故,谁愿意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不是?

方进之却是瞪了王大元一眼,有些不满意他打断自己的话头,心说,这些家伙就是少了些规矩,以后自己若是统领大军,却需让这些桀骜不驯的江湖豪杰知道些尊卑才行。

之后,在座的利州群盗却是走了一小半儿,而那位开始时便极力反对的陈宣,站起来,却又坐下,却是稳稳当当的留了下来。

不过方进之脸色虽然未有异色,一副从容表情,但心中却是大恨,不为圣教之友,便是圣教之敌,现在没工夫计较,不代表将来不计较,不然圣教威严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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