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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649)

还好的是,虽说折木清话说的满满,但真正能上桌喝酒的却都是折家年轻人中的佼佼者,那个曾经在武举上起过些争执的折潜也在其中,不过也没了当初的骄横,还尴尬的很是说了几句好话出来,这些年轻子弟加在一起也就十几个人罢了,不然以折家这样的大族,随便找出数十个棒小伙儿来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这位折大将军对待年轻子弟还真是比较放纵,由着他们胡闹,于是乎,杯筹交错,赵石喝酒向来是酒到杯干,虽没什么滋味儿,但瞧上去可是痛快到了极点,两个时辰下来,却是将席上的折家子弟放翻了大半儿,也震慑住了其余的,就连折木清最后都找个由头,如厕遁走了,那个身体粗壮和哒懒有一比的刘瘸子被喝的昏头涨脑之余,终于竖起了大拇指,大叫了一声好汉子,咕咚一声栽到了地上,为这场宴会终于划上了句号。

之后赵石告辞出府,也再没见到折木清的人影儿,估计是老家伙也是被喝晕了,连起码的主客礼节也顾不得了的。

赵石这里也不好受,来到这个世界,不,加上前世,他也从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头脑虽然还算清醒,但醉意却也很浓,在府门处会齐了两个护卫,缓缓离开了折府所在,到得不远处,这才回头看向缓缓关闭的折府大门,心中暗道,这位大将军到真是个不错的人……看来又该忙一阵子了,希望忙完之后不是个烂摊子……

想到这里,转身打马,蹄声得得,带着两个亲兵没入了黑暗之中。

黑暗中,马蹄声大作,点点火光隐隐在远处浮现,不一时,五六个骑士手持火把纵马狂奔而来,火光之下,这些骑士身上闪动着暗红色的光芒,却都是一身血渍,衣甲破烂,但这些血透重衣的骑士却没有多少杀气,人人脸上都是一副仓皇神色。

听到后面蹄声隐隐,已有渐近之势,几个骑士都是神色都是剧变,策马狂奔之中,不时回头张望,双腿更是死命的夹打着马腹,各个都是一副丧家之犬的情急架势。

当先一个骑士怀中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孩子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撇着小嘴,声音早已经哭的哑了,一双肿的如同核桃般的眼睛却全都是恐惧之色。

骑士脸色铁青,脸颊上一道翻卷的伤口犹自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血水,有的滴在马身上,有的则滴在孩子的脸上,弄的孩子脸上一塌糊涂,却没半点工夫去擦拭,一双本来很是威风的眸子却是死死盯着前方,好像要将这黑暗看穿一般。

后面蹄声更加清晰,本来最是镇定,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的骑士终于现出焦急之色,在马上厉声道:“你们几个留下,挡他们一下,来年兄弟给你们烧纸,公爷的血脉不能断,委屈兄弟们了……”

其他人闻声,脸上都是不由一惨,这一路上本来二十几个护卫逃出来,但到了最后,也只剩下他们五个,其他人都是留下断后战死在了路上,终于轮到他们了,虽然都是害怕到了极点,却没有一个人犹豫,都是抽出腰间的佩刀,一带马缰,战马长嘶之际,几个骑士却是显示出了纯熟的控马之术,战马转着圈子,稳稳的站在了原地。

发令的骑士却是理也不理他们,眨眼间便即疾奔而去,后面不一刻便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惨叫声接着便传入耳际,但顷刻间,这嘈杂的声音便即远去,骑士更是未曾回头看上哪怕一眼。

不是他心狠,而是这一路上的惨事早就让他无泪可流,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将怀中公爷的骨肉安全送到公爷身边,那么这一路上兄弟们的血就没算白流。

剑门关上,后蜀理国公,行营兵马都总管赵方领着几个亲信将佐凝重的瞅着关下灯火通明的秦军大营,虽然脸上依旧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但心里面却总是无法真正宁定下来。

眉头也是越皱越紧,秦军到得关下已然半月有余,但却未有半点攻关的意思,而是老老实实在关下扎营,做出了一副要长居于此的模样,剑门又不是孤城,后有成都支撑,粮草无忧,食水也不会断绝,秦军难道真想“困死”关上守军?这打的是个什么主意?

难道秦军想学邓艾平蜀,绕小路进击京师?那可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想来那位秦军大元帅吴宁也不会做出此等蠢事来的,那秦军为何不来攻关?

这疑惑已经困扰了他些日子,心中不祥之感却是越来越深,他只确定一点,秦军必有所恃,只是到底疏漏在何处,他却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这时身旁一个将军凑了过来,低声道:“大人,监军大人那里派了人来传话,想邀大人到宿处一叙……”

赵方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淡淡道:“就说我军务繁忙,就不叨扰监军大人了……”疏离之意已然很是明显。

那个将军蠕动了几下嘴唇,最终还是讪讪的退了开去。

赵方此时想起那位枢密副使,监军苏大人,眉头为不可见的皱了皱,秦军初来之时这位苏大人还有些担惊受怕的意思,行事上看着还顺眼些,而此时秦军半个多月没有动静,这位苏大人便即文人心性大作,换了个人一般。

关上也不来了,自己的军帐也不去了,听说在宿处召了些文人作乐,索性如今关上都是军兵,没有歌姬妓女之类的闲杂人等,不然指不定这位苏大人还要弄些女子来的。

其实这也到罢了,赵方也不喜有人时常在身边指手画脚,大战在即,此等军中之大忌实在让人烦恼,少了这样一个人在身旁,行事却要方便许多。

但后来却是有人告知,这位苏大人每每与人会乐,喝的醉意熏熏之际,一些文人就要大放厥词,很是有些话传到了军中来的,对于军心士气极为不利,但他又实在无可奈何,军中本有禁止饮酒一说,但放在这位苏大人身上,他却是真不能如同对待部将般,依军律处置,所以只要这位苏大人没有当着他的面催促他出关决战,他就也当做没听见罢了。

这几日也不知这位苏大人又起了什么心思,每每要邀他饮酒,他这里也只是婉拒而已,谁知道那些文人们又弄出什么新点子来了呢?

想到这里,心中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般堵的慌。

就在这时,一个亲信部将急匆匆的来到近前,左右扫了一圈,也顾不上行礼,凑到他的身边便即低声道:“公爷,您京师府里来人了,情形有些不对,他浑身都是血,还带着个孩子,说是您的……”

也不待他说完,赵方脸上已经白了白,望着关下的秦军大营,一股寒意好像瞬间便席卷了他整个身心,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公爷……”

一个激灵下来,赵方清醒了几分,火把照耀之下,一张本来英挺的脸庞却是白的有些吓人,不过他心里还是存着些侥幸的想法,一把抓住那个部将的胳膊,声音暗哑的让人吃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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