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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643)

说罢,朝文小方微微笑了笑,便即转身离去。

文小方则颇有些愕然的看着赵石离去的背影,这次的决定,却并非心血来潮之举,而是思索了多时才下的决心,之前更是做了许多的准备。

之所以要离开这清净之地,理由也是简单,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自觉琴艺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无论再是如何静心涤虑,也难有寸进,想起那位南先生的话,却是觉着若想更上层楼,还是得出去在江湖之间寻找那一丝灵机才是的。

不过世上人心险恶,万般人便有万般的心思,单身女子行走在外,这凶险和麻烦定不会少了,她在青楼之时便知道的清楚的,自也不会有什么幼稚的心思,银钱准备了不少,更是亲自造访了香侯府,一曲折枝词,却是让香侯府的女人们叹为观止,说出来意之后,那位年轻的府主答应的也是痛快,通关文牒等物都会给她办好,更是许了她两个贴身护卫,只要不出大秦境内,安全之上应该是无忧的了。

如此这般,万事俱备之下,也就剩下了这最后一件事情,她在青楼时便已经习惯了男人的纠缠,无论这些男人有多大的权势,多好的相貌,还是自恃为圣人门徒的读书人,见到她的男人都是一个模样,有的故作矜持,有的肆意张狂,有的则是唯唯诺诺,但他们眼睛中的火热和贪婪都是如出一辙,心思如一,无非姿态不同罢了。

原本已经做好了打算的,这位野心勃勃的朝廷新贵如今热衷于权势,还无心顾及其他,就像那些家教森严的世家子一般,不是不爱女色,而是被权势占满了心思罢了。

一旦有人送上门去,怕是也要有些纠缠的,但这些年尝遍人情冷暖,能有这两年平静的日子却是拜人所赐,不能不报的……

不过没想到的是,竟是只得了这么一句话,这位大人之干脆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这就放她走了……也不问上一问她想去哪儿,为什么离开……

正愣愣出神之际,肩头上已经搭上了一只雪白的小手儿,耳边听人轻声娇笑,“人都已经去远了,姐姐还在这里发什么呆?”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是谁凑了上来,文小方收拾起心思,温和的笑着转过身来,“连这一小会儿也等不及了?真是个急性子,走吧,咱们再到湖边坐坐去……”

“姐姐方才和……和那人说什么了?好像有些心事的样子,是不是他对姐姐起了坏心思……”

“别瞎猜……真是口无遮拦……”文小方俏脸微红,想起方才大胆的邀约,都不知当时为什么有那么大的胆量,若是再来一次,也不知还能不能说得出口,脸上不由一阵燥热。

“瞧瞧,姐姐脸都红了,还说不是?哼,男人都是一个样子,你就说我大哥吧,平日多稳重一个人,但小妾已经娶了五个,还要在外面养外宅,前些日子被我嫂嫂知道了,闹的不可开交的……

那还是从小读的圣贤教诲长大的,赵……还能好了?”

“好妹妹,别说了……这话怎么能胡乱说出来?传出去岂不是有损赵大人的名声……”

杨倩儿撇了撇小嘴儿,“他能有什么好名声了……”

“妹妹……”文小方微微蹙眉,话音也重了许多,“闲谈莫论人非,静坐常思己过,以妹妹之才难道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再者说,不论如何,赵大人于姐姐有恩在先,更算是姐姐的知音,外间的那些闲话妹妹就不要说出来了……”

话说的有些重,但杨倩儿却并不恼怒,只是撅了撅嘴,抓住文小方的手摇晃着,颇有些撒娇的味道,“好了,我不说还不成吗?也不知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维护,还知音呢,他一个厮杀汉,既不能出口成章,又不通琴棋书画,怎么就成姐姐的知音了?姐姐的知音总也得像妹妹这般,相貌俊俏,知情识趣,舞文弄墨,诗词应和,样样皆通才对吧?”

被她这么一闹,文小方不由扑哧一笑,轻轻拍开对方的手,“你呀,就是这嘴巴不饶人,什么话儿都能说的出口……”

“也就是和姐姐在一起才这般,人家在外面不知多庄重知礼呢……”

“知道知道,不是都说杨氏有女,才貌俱佳嘛,有多少佳公子都等着娶呢……”

杨倩儿立时便是嬉笑不依,一边娇笑着,“叫你娶,叫你娶……”一双小手一边扎撒着便与文小方闹成了一团。

半晌过后,两女才娇喘细细的停了下来,整理散乱的衣装,也亏这处后园刚刚建成,赵石府里后院又没有多少人居住,这里也就少了许多人迹,不然要让旁人几番惊艳的。

“妹妹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故?”两女整理停当,相视一笑,文小方这才柔声问道,她们两个自小相交,虽说文小方家里出了祸事,最后更是沦落青楼,不过对于两女之间的情意却是无损分毫的,问出此语也就没有什么顾忌。

杨倩儿闻言,也收了笑容,微微露出些忧郁之色来,“爷爷老了……”

虽然只四个字而已,但文小方也是心思灵动之人,一听也就明白,据她所知,杨家的几个长辈虽都在朝为官,但与同门下平章事杨感比起来,却都不如的多了,这棵参天大树一去,杨家难免要有些变故的,至于这样的大家族是平庸上些时候,再图复起,还是就此衰落下去,那可就难说了。

心中暗叹了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却是轻轻扶着杨倩儿的手臂,柔声道:“家国大事,想想便叫人身心俱疲,妹妹正是青春年少,将来找个知冷知热的好郎君也就是了,又何必将这些男儿事业装在心里?”

杨倩儿明丽的脸上却是浮起一丝苦笑,与方才的娇痴之态简直是判若两人,看的文小方一愣,心中隐隐也是觉得,这个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无忧无虑样子的妹妹自己好像从未真正明白她心底到底想的什么。

“姐姐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怎么会不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找个好……妹妹早就不做如此想了,郎才女貌,公子佳人?都是骗人的,那些士子文人姐姐和我难道见识的少了?他们真能是终身之靠?

这个时候不为家中做些什么?还真等旁人来肆意安排?”

“妹妹……”

“好了,不说这些……”杨倩儿夸张的挥了下手臂,雪白的皓腕在阳光下划过一条弧线,“再说恐怕姐姐又要说我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妹妹这里也就是尽尽人事,总不能听天由命就是了……

瞧瞧,累的姐姐也没了游园的兴致,不若这样,明日天气若好,妹妹想去西山一游,姐姐可愿一同前去?听说西山上新修了一座寺庙,灵验的紧,咱们姐妹也去求上一支如何?”

文小方微微点头,之后两女也就故意避开这些满是沉重的话题,只说些闺中趣事,只是到底都存了心事,兴致也没了多少,不久,杨倩儿便即告辞离去,文小方在湖边又徘徊良久,她一出生便在长安,从未离开这里半步,想到不久之后便要跋涉于江湖之间,天高水远,也不知什么时候再能重回故地,也是满腔的离情别绪,加上对好友的担心,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独自在这里呆到晚间,想起那位大人虽然没有答应邀约的意思,但也不知到底心思若何,还是先回去准备一下为好,这才匆匆离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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