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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634)

如今蜀将王海据金山寨以为策应,必使部将紧守大小漫天寨,此三处要隘,皆是居高临下,若要强攻,士卒损伤恐怕要重的多,毕竟王海也是蜀中大将,其部将都曾随理国公赵方征伐过南蛮的……”

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也是这些人中间唯一没有穿着战甲的,一张黝黑的脸上,满是风霜之色,面容有些老相,这人却是个商人,秦军入蜀,过西县,克三泉,势如破竹,军中除了一些内衙密谍之外,向导却也不愁,不过像眼前之人般对川中风土人物了如指掌的却少之又少。

这人自称行商于秦蜀边境,为求一官半职而来,到了吴宁帐下,大略问了一问,却是对答如流,很有些见识的,于是便被留在帐下参议军事。

在他身旁,频频点头的便是秦军兵马大元帅吴宁了,四十多岁的样子,身体已经微微发福,但一头黑发却是油光锃亮,脸膛白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开阖之间,幽然生光,却是没有一丝的老态。

听着这个自称叫于方的商人说话,眼中波光闪动,幽深难测,也不知是喜是怒,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于方后背处却是有些发寒,越加小心的躬着身子,心中也是早已凛凛然,也在秦军中呆了不少日子了,但这位大帅的心思他却一点看不清,虽是行军打仗,事无巨细,也都能参与,但却一点没有受到信任的感觉,尤其是这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每每相对,便让人心生惧意的。

“我等入川以来,就没碰见过能打仗的蜀军,什么大漫天小漫天的,大帅,只要给末将百人,末将一定将王海的人头给您提来。”

“彭将军这话也对也不对,蜀军确实不堪一击,但想要带百人破重兵把守之要地,却是有些过了,大帅,末将愿率麾下一千兵马前去夺寨,这个头阵若是打不下来,末将愿受军法处置。”

“罗子明,你好,又跟某抢功劳,要不咱们当场比试一下,谁赢了就是谁去。”

“无赖子,谁怕了谁?你放马过来就是……”

一见这两位大帅的心腹爱将又闹起了意气,众将都是偷笑,并不插言。

果然还是吴宁摆了摆手,将脸一沉道:“休要胡闹,眼前的赵方乃是大敌,将你们轻敌之心都给本帅收起来……”

说到这里,却是呵呵一笑,“既然你们两个想要立功,那本帅就把功劳给你们,彭岚山……”

叫彭岚山的大汉一脸的惊喜,斜着眼睛瞅了身旁的对头冤家一眼,这才得意洋洋的大声道:“末将在。”

“我给你百人,你在这些人中挑几个机灵的,等栈道修好了,带他们出去诈寨,寨子一开,不论如何,一定要给我守住寨门……罗耀。”

“末将在。”

“你带一千兵马,隐于栈道之中,一旦彭岚山打开了寨门,你要火速带兵杀出……

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夺下小漫天寨,不得停留,立即驱赶败兵往大漫天寨,顺势夺寨,不成,退下来便是,本帅带兵随后便到,你们两个谨慎些,若有迟误,军法从事。”

“末将尊令……”

第451章 关城

“你,你,还有你留下,其他人等都滚蛋。”

随着大吼声,刘昌以及其他两人立即被左右看守的秦军兵士赶出队伍,剩下的人才在惶恐间被押了下去。

那个叫彭岚山的大汉将三个人聚在一起,声音忽高忽低,唾沫横飞,直说了有半个时辰。

直到他做了个下切的手势,打住话头,刘昌几个人已经面色青白,在大汉满是煞气的目光注视下,却是那个别驾带着哭腔大叫了一声,“将军,将军,小人愿意……愿意为贵军效力……”

另外一个衣服早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官阶的汉子稍一犹豫,也是叫道:“小人也愿往……”

刘昌在心里大骂了几句贪生怕死的龟儿子,但嘴上却也不甘人后,毕竟这脑袋得先保住才成,却是比两人多说了一句出来,“小人愿意跟随将军去诈寨,但……但将军得先放了我手下那些……”

眼前这个身体强横,在刘昌看来连眉毛梢儿都带着杀气的大汉却是满不在乎的来了一句,“都带上,不死的就跟着我吧,也就你的手下还有些男人气,以后跟着咱吃香的喝辣的,保证比他们之前过的好……”

说到这里,却是恶狠狠加了一句,“别给我想别的,到了时候,谁要是打着通风报信的主意,老子也许活不了,但你们的脑袋也得先搬上一次家。”

三个人不敢如何,都是连连点头……

“李大人怎的在这里躲清闲?”

帐帘一掀,随着笑声,吴宁已经带着风声大步走了进来,随手将头盔摘下递给身后的亲随卫士,摆手让他们退下,接着自己麻利的解开披风,卸下甲胄,往大帐正中的桌案上一扔,对着李严蓄笑眯眯的问道。

李严蓄这时却是裹的像个粽子,身前放了个火盆,火苗腾腾,烧的正旺,不过身子还是抖的厉害,他这时也唯有苦笑以对,站起身来想向这位主帅大人施礼,却被对方一把扶住。

“行了,你们这些从京里出来的就是开不起玩笑话,早就跟你说了,咱们都是行伍出身,闹这个虚礼没意思……赶紧坐下,这风寒染上了,就得老实歇着,要说蜀中这天气是不饶人,他娘的照我看,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见到一个大晴天儿的,军中有多少人病倒?要不是咱们准备的妥当,不定没打到成都,就全得躺下。”和之前在众将面前沉静自若,一言一行都带着威风不同,这时候的吴宁却才露出些行伍本色。

此时李严蓄却是笑的比哭的还难看,还有些羡慕的瞅了瞅吴宁宽厚的身板儿,抽了抽鼻涕,瓮声瓮气的道:“娘的,咱们两个要是一起站出去,现在准没人说咱两岁数差不多,瞅瞅我这一头的白发,我这身子骨儿照着你这个大帅也差的远了,这些天也没脸出去见人,怎么样?栈道修好了吗?”

两个人说话都直来直去,却透着一股子亲近劲儿,要说李严蓄在兵部这些年,和同门下平章事杨感自然不会对付了,吴家和杨家有姻亲在,算起来,吴宁还得叫上杨感一声舅爷,本应与李严蓄疏离些的。

但李严蓄经过这次大起大落,却是看透了许多的事情,来到军前之后,并不与军中将领多作接触,对于军务之事也少有议论,催办粮草,以及和后方官吏打交道等事却是不遗余力,事事皆为大军着想,有这样一个监军在,身为主帅的吴宁却是也收起了之前的轻慢之心,事无巨细,就算李严蓄多次说出什么主帅决定就好的话,也要在他面前详细解释一番。

这般下来,两个性情相异,经历官职都大不相同,之前更是只闻对方之名,没见过一面的人却是渐渐都去了提防之心,说起话来也便恣意了许多。

“快了,估计也有个三四天就成,不过却给了蜀军准备的时间,赵方此人到是了得,好像打定了坚守的主意,有了这些时日,旁处蜀军准备再周全,也是守不住的,唯有剑门,剑阁险峻,天下之雄关莫出剑门关之右,又有赵方亲自坐镇,却是强攻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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