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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559)

巴蜀山川险峻,这个时代的道路应该更是艰险难行,大秦兴兵攻蜀,必然是要速战速决的,若要是他来做这个守方,就囤重兵于要隘,跟秦军对峙,再派精锐袭扰秦军粮道,秦军一旦深陷敌境,战事拖延,加上水土不服,损失必大,多数就会不战而退。

这还只是表面上的危险,还要算上将领的战局谋划,临阵指挥,将士的忍受程度,后勤辎重能否顺利供给等等因素,东征之役虽是和强大的金国作战,但河东之地多为平原沃野,能战能退,总有机会寻找金国决战,而在四面群山环绕的川中,却又是另一番情形了。

想来想去,与其跟着旁人再次身临不测之地,到不如静观其变,如今天下纷乱,战事一起,还怕结束的早了?上战场有的是机会,这个热闹就先不去凑和了。

再有就是朝中局势,他是领兵将领,朝局之事他不想多去掺和,但是现在看来,朝中却是有人对他不利,会是谁呢?

李家?应该不会,如今李严蓄自顾不暇,李敢当不过是雄武军指挥使,想为难他也不会走上书弹劾这条路,毕竟这是兵部的事情,他若是这么做了,痕迹太重,反而自讨没趣儿,那位老将军可是个老滑头,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万万不会去做的。

兵部?还是御史台?他自进京之后,得罪的人着实不少,光梳理羽林左卫,在宫门之前镇压羽林右卫叛乱,就得罪了不知多少人,不然他这次也不会带兵跟随大军东征的,有人趁机兴风作浪也在情理之中,回京到要好好查上一下,面对面的敌人往往容易应付,潜伏在暗处的冷箭才是要注意的。

他在朝中根基还是太过浅薄,回去之后是不是要经营一下?不然朝堂上没个帮自己说话的人,总靠着什么圣眷过日子,早晚得出事,这个时代的军人和后世的军人可是大不相同,在政局上是有自己的发言权的,他可不想当什么岳飞,名气是有了,但最后的下场还不是个死字?

不过想到这些,却又茫然而没有半点头绪,经营?怎么个经营法?交结朝臣,又怎么去结纳?

细算起来,他和朝臣照面的机会到是不少,但有交情的却一个都没有,到是东征之后,和军中将领的关系还算不错,再有就是那位钦差李士芳了,这个翰林待诏大人是皇帝身边的人物儿,官职虽小,又没有实权,但位置却很重要,此人临去的时候很有些结纳的意思……

还有他的那位表哥张世杰,好像应该是要参加科举,也不知考成了没有,张世杰性子有些古板顽固的迂腐气,但怎么说也是自家人,以后到是可以帮他一把,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一个助力。

想起这些,他脑袋便有些大了,远不如想起战事来西路明晰,看来回京之后要找人商量一下的,府里有李博文和陈惜寿,都是那种心思极重的人物儿,到也不愁没人商量,反正大不了就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为什么?草原难道不好吗?”少女眼中黯淡了一下,却是转开了头去,心中反复纠结,该死的,琴其海,你的心儿在为一个男人跳动吗?他是个汉人,又对你不好,有什么能打动你的心?

她是心动了,听说他要离开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确实为这个男人心动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估计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是初见时对方力举奔马的英姿?不是,那个时候她还根本不认识他,只不过觉得这人好大的力气,比部落里最勇猛的战士还要威风罢了。

是他视她的美貌如无物的时候吗?也不是,那个时候她只是有些恼怒,男人看向她的目光本应该是惊艳,接着便想将所有世上所有赞美的言语加在她的身上以博得她的欢心,而他的眼中却只有淡淡的疏离甚至还有些警惕,简直不是个男人。

是他侃侃而谈,只片刻间便能为部落除一大害吗?也不是,那时她只觉得汉人果然狡猾,算不得什么本事,整日只知道算计别人,草原上的男儿可不会这些阴谋诡计的。

是在风雪之中,救了她,还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身躯吗?也不是,她那时只有感激,还有愤怒,他的无礼和他的傲慢一样让人印象深刻。

是他忙忙碌碌,使他们能度过那可怕的风雪的时候吗?也不是她只觉得这个汉人本事好大,在那样的风雪中活下来已是天神的恩赐,他却能轻而易举的带着她度过那风雪。

是在被恶狼围困中,他独力支撑,仿若天神,护得她安然无恙吗?也不是,她那时只觉得这人好生残忍,杀起人来好像专门和天神作对的魔鬼般可怖,他的性情更是比草原上的饿狼还要凶狠百倍,便是面对着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也要拼命挣扎,那时候的他实在让人感觉畏惧多过于钦佩。

那是什么时候?她也想不明白,反正如今碰上部落里的年轻人们,总要拿来跟他比上一比,结果却颇为令人沮丧……

正心思潮涌之间,却听赵石笑道:“我是个汉人,自然要会汉人的地方,哪有什么为什么?不是舍不得我了吧?”

随口调笑了一句,却看对方颇然转头,面色古怪,眼神中满是被人道破心事的羞恼,脸上也浮起了两朵红晕,看上去妩媚异常。

愣了愣神儿,少女的心思好像都已经放在了脸上,他怎会不明白?想想自己前世可没这么好的女人缘儿,半辈子过去还是孤身一人,到如今三妻四妾都快满额了,再想想自从见到这位汪古部的额浑之后发生的一切,心中也自了然,患难之间结下的情谊总让人割舍不去罢了,这种情谊虽然宝贵,却最不稳定,也许他离开草原一段时日,这位额浑心里也就没了他的影子。

再说,他的脚步注定是不会为一个女人而停顿的,说他无情也好,其他什么也罢,女人在他心里总不会占据最重要的位置就是了。

停下马来,也不再看对方神色如何,挥手让跟随在他身后的众人先行,然后笑道:“我们汉人有句话,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感谢这些时日以来汪古部的盛情款待,替我转告阿剌儿汗,等我重来的时候,希望……汪古部还能雄踞于草原之上,更希望那时我们还是朋友……告辞……诸位不用送了,我们知道路……”

“你……”

草原少女惊愕的瞪大眼睛,这本是一次普通的游猎之行,没成想赵石却是说走就走,楞然之间,对方调转马头,挥了挥手,座下战马已然撒开四蹄,如箭般奔驰而走。

“额浑,我们……我们是不是追他回来?”旁边的克勒达儿黑也没料到会是这般情形,急急说道。

望着赵石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少女眼圈已是红了,喃喃道:“追上又能怎么样?他终究不是我们鞑靼人啊……”

双腿猛的一夹马腹,战马长嘶,猛的窜了出去,却不是去追那可恨而又无情的男人,却是向侧后一处山丘奔去。

山丘之上,少女驻马远眺依稀还能看见赵石一行数人的影子,这时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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