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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46)

车驾来到近前,文武尽皆跪倒在路旁,口呼,“参见太子殿下……”

车帘儿一挑,太子李玄持身穿淡黄色袍服,也不用人扶,径自下了车辇,笑着道:“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站起身来,这里的官员将领除折木河有限几个外,大多数都见也没见过李玄持的,这时仔细望去,眼前这位太子殿下脸带笑容,向众人点头为礼,态度温和,声音清朗,初一见便让人有亲近之感,都是暗暗点头,果然是天家人物,气度非凡。

折木河这时站起身,走上前来,欠着身子道,“殿下一路必然辛苦了,臣已经备好酒宴,为殿下洗尘。”

李玄持却是一把把住他的胳膊,环视了周围的官员一圈,笑道:“我只是赶路,还有那么多人伺候着,辛苦些什么了?到是大将军拉了这些人来迎我,天儿又这般冷法儿,让玄持深感不安啊……这些时日大将军也劳乏了吧?都怪冰雪初融,路途难行,在路上耽搁的久了,平凉事宜全靠了你们在操持着,这么说来,到是大将军和众位辛苦了才对……”

众人闻听这话,心中都是一暖,李玄持这些时日焦头烂额,感触颇深,听了更是差点流下泪来,声音哽咽道:“这都是臣等的本份,劳太子挂念在心,我等也就知足了。”

他在平凉无所作为,平凉上下已经深知的,军中已经给这位大将军起了个外号,叫泥偶将军,此时这番作派下来,更是让众人鄙夷到骨子里。

别人到还罢了,心里虽然暗骂,但也不欲将其得罪的过深,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此人是太子心腹之人,当着太子的面,更是不好说什么出来。

但为首的几员大将可不管那么多,当即就有人冷哼出声儿,还有人小声嘀咕了几句,虽然声音甚小,谁也没听清说的是什么,但大将军脸上的尴尬谁都能看得出的。

等和陈祖还有平凉的几个为首的官员见了礼,李玄持的目光转了过来,但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他也知道,自己此行确实有些拖沓了,这些将军心里难免有些怨望在的,只要安抚的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舅舅,这几位将军如此威武雄壮,一看便是勇武之士,可否为我引见一下?”这声舅舅到也叫的不错,折种两家世代都有姻亲关系,从皇后娘娘那里算来,这个舅舅虽然远了一些,但也算得上是货真价实,如此一来,刚刚一幕是以太子身份接见臣下,如今一声舅舅却是将自己的身段整个的放了下来,再加上一直挂在脸上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却是让几个本是心存不满的将军好感大增。

“末将宣武军游骑将军李季见过天子殿下……”

“末将振威军归德郎将赵存给殿下见礼了……”

“末将折威军宁远将军李孝……”

“末将河中镇抚大将军韩季常麾下添居游击将军……”

十几个将军最低的也是从六品上的军阶,但最高的也不高,也就是从四品上宣威将军,听了这些将军的介绍,李玄持表面上温勉有加,但心里却微微不悦,怎么说也是他亲自监军军前,这些各地的持节镇守将军们竟然只派了这些人听命,就算自己不能来,派个副手过来就不能吗?

不管他怎么想,转眼间介绍到了最后,一个魁梧的大汉在左右亲兵的扶持之下,脸色有些青白的向他拱了拱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末将河中段其豹,见过监军大人。”

李玄持又是一阵憋气,这个大汉看上去威武雄壮,却是个病夫来的,刚要开口说上两句,旁边的折木河却皮笑肉不笑的开了口,“这位是河中韩大人麾下的爱将,更是东床快婿,韩季常就是这般教你的?见了太子殿下,连个军阶也不报,难道军棍还吃的不够?”

平凉指挥使陈祖是在场武官中品阶最高之人,这时一看不是事儿,以他的沉稳宽厚,也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草包,折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位人物儿,没有领军才能不说,气度也偏激狭小,人品如此不堪,怎么能压得下这些如狼似虎的将军们?正要上前缓和一下,将领之中来自河中的先是不干了,立即便有人冷冷说道:“总管大人,我家韩将军比大人还要高上一级的,更是世袭勇毅伯,名讳也是大人能喊得的?

我等来这里本是受大人辖制,原不应该对上官如此说话,但今日太子殿下也在这里,且身负监军之责,末将游击将军赵朗愿受军法,斗胆参大将军折木河跋扈之罪,治军不力之罪,偏袒下属,挟私报复之罪……”这赵朗本是弃文从武的举人,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却很是聪明,根本不提折木河为何在平凉一呆就是大本月,根本无心救援庆阳之事,以免太子将这缆过去不好说话,说的周围众人都是大点其头,更无一人站出来为折木河说话。

“末将昭武校尉张天霸愿为人证,自大将军治军平凉以来,军心日乱,每日都有军卒在平凉城中斗殴生事,尤其是京师来的屯卫诸军,强抢民财,殴伤百姓,声明最差,与其他禁军士卒也多有不睦,大将军非但不理,我等前去分辨,还要吃大将军的军棍,末将代河中诸将向太子殿下陈情,望殿下明断……”

折木河也算倒霉,国朝二百余年,大将军做到他这份上的是一个也没有,领军大将被属下质疑,最终吃了挂落的到也不是没有,但闹到当面拉下脸来,群起诘难的,他是蝎子拉屎,独一份,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西秦地处四战之地,立国开始便无一时停止过干戈的,由此,西秦军中便最重军功,麾下将士更是桀骜不驯的居多,你没真本事还就降不住他们,折木河虽说顶着个大将军的职衔,但实际上从没领过军的,到是在朝廷政争上还有些能力罢了,如今他将官场上那一套拿出来治军,瞻前顾后,上不能对不及时救援庆阳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下不能公正严明,对于冒犯自己之人竟然不能当面处置,还要等过后才找个别的由头儿进行报复,这在一群带老了兵的人眼里就两个字儿,无能,如今在太子面前的言行若是在官场之上,品行虽被人看低,但总不会当面与他为难,但放在军中,就像是两个将军不对付,大家除了明争暗斗一番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军功的,遇到上官面前,若是谁暗中给对方使拌子,那必定会遭到同僚的排挤和白眼儿,在军中的日子也就算到头儿了的,更何况折木河做的这般明显了,这才闹出这么一出儿让人目瞪口呆的事儿来。

本是从容淡定的太子李玄持现在也被卡在了那里,不上不下的了,这位太子殿下作了十余年的太子,城府不可谓不深,一瞬间的慌乱过后,立即镇定了下来,他在到平凉之前就已经想的清楚,将士干等了大半个月,有些怨气是难免的,甚至于有些将领还会以怠慢军务,贻误战机弹驳他也在预料之中,但在知道庆阳兵变的消息之后,他却不得不如此,庆阳兵变啊,这是天大的事情,和他李玄持又有天大的干系的……早以准备好的岭南稻米让一场大雪生生截在了路上,这场天杀的大雪,耽搁了多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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