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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444)

轰的一声,仿佛天际响起的闷雷,两军士卒终于撞在一起,只这一下,便有无数生命消逝其中,长枪见血,狂奔而来的金兵一个接一个像串葫芦一般被长枪刺透串起,如此的冲撞,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长枪上的人体惨叫着挣扎着,手脚舞动之中,身体内的血液迅速流失,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终于如林的长枪中间露出缝隙,前排已经被死亡鲜血吓的快要崩溃了的汉军见到这一丝生机,哪里还会犹豫,立即顺着缝隙处不断涌入,刀剑齐下,两旁的长枪兵立时倒下一片,缺口更大,更多的汉军士卒涌入其中。

枪林开始收缩,慢慢退入军阵之后,露出后面手持横刀,身披板甲,严阵以待的军阵,横刀反射着日光,发出耀眼的寒芒,横刀挥舞而起,夹杂着秦军整齐的号令声,秦军士卒齐齐迈进,将冲入阵中的汉军士卒砍倒一片,这些秦川子弟身材高大,体格雄健,立时便硬生生将那些汉军士卒拦住,挤了出去,接着在横刀挥舞之中,便是血肉横飞的场景。

金兵被秦军推的不住退后,阵势已是杂乱不堪,所有幸存下来的汉军军士都心惊胆寒,面前这些彪形大汉真是汉人吗?是和他们一样流淌着来自远古,炎黄子孙的血脉吗?大唐盛世离他们已经遥远不可追及一般,契丹人走了,来了女真人,他们更加的残暴专横,更加的勇猛善战,汉人的荣耀他们已经忘却,现在的他们,只知道契丹人,女真人是那么的强大,没有一支军队是他们的对手,凡是反抗的人,都已经被女真人的铁蹄踏的粉碎。

而如今,站立在他们面前的,望之狰狞似鬼,兵戈精良,斗志旺盛到极的却也是汉人军伍,看上去比女真人还要残暴好杀,所有汉军士卒心中都升起无力之感,脚步更是畏缩而不敢前。

远远看着汉军败了下来,督战队也被簇拥在中间,虽然极力砍杀败兵,但面对蜂拥败退的汉军,那是止也止不住的,不得不随之退后,秦军却并未追击,而阵中又升起一阵阵箭雨,将逃回的汉军一片钉在地上,萧可晋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但这样的场景他见的多了,并不奇怪,金国的汉人若是能打仗,这天下早就不是女真人的了,随后几个满脸是血,神色绝望的汉军千户官儿已经被绑到了他的马前,不等几人求饶,萧可晋已经厌恶的挥了挥手,立时几个汉军将领便被粗野的按倒在地,砍刀挥下,几颗血淋淋的人头便滚落在地,随后几颗人头便出现在了早就立好了长杆之上。

“四个千人队准备,再败斩其首领,传令,派一队弓箭手上去。”萧可晋冷冷道。

一队队的金兵离阵而出,越过尸体累积的阵前,迎着秦军的箭雨向前,接着金兵弓箭手随后,向秦军还以颜色,秦军阵中不是有人哼也不哼一声的栽倒在地,投炮一直未有停歇,但石块渐少,显然金兵也是匆忙之下制造的这些东西,使用之下,损坏的并不少。

战事的艰难还是出乎了李玄道的预料,汉军一波波的冲向秦军军阵,越来越急,几乎没有间隔,遥望金兵本阵,还是岿然不动,只是汉军军阵越来越是靠前,那些身着杂乱的杂胡也都开始准备。

秦军军阵之前只有三万人,轮番冲击之下,阵势已经越来越不完整,看上去被突破进来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报大帅,折将军问大帅是否用人上去轮换。”

“告诉他,紧守左翼,不得轻动,吴晨洲,你亲自去问张培贤,我之前说的他还记得吗?他若守不住,我这里就换了他。”

“是,大帅。”

前排阵中,张培贤一把将肩上的箭矢拔下,闷哼了一声,亲兵赶紧上前给他裹伤。

“张将军,大帅有话问你,可还记得之前大帅的交代?”

本来稳重的张培贤此时已是满脸厉色杀气,一脚将亲兵踹开,“你去回禀大帅,张培贤还没死,金狗就攻不进来。”

见吴晨洲纵马而去,张培贤狠狠吐了口唾沫,回身一把将身为他衙兵统领的侄儿张亮拽了过来,怒吼道:“你率我所有衙兵列于阵后,传我将令,退后一步者斩,掌旗官,随我来。”

将旗前移,一直到得军前,毫不间断的搏杀半日的秦军士卒见了,精神都为之一振,古时征战,一半靠的是实力,一半靠的却是士气,演义小说上写的东西多有夸大之处,但说到一军将旗被夺,士卒虽无多大损伤,但却溃败而走的事情与事实到无多大出入,所谓将乃军之胆,将领身先士卒,底下军兵便也悍不畏死,见将旗前移,都知道一军主将已经到了阵前与他们同生共死,士气立时一振。

这一仗,只打到夕阳西下,两个多时辰过去,秦军阵前已是尸体遍布,有的地方尸体累积起来,已然如同小丘一般,其中不乏秦军与金兵死死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血水汇聚成溪,泊泊流淌,将秦军军阵之前染的通红一片,此时汾水之滨已是一片地狱般的情景了。

残阳如血,秦军的箭矢也稀疏了起来,到不是箭矢不够,而是弓箭手已经拉不开弓弦,金兵好像无有穷尽般,反复冲击秦军前军的阵型,此时已经不光是汉军,那些手持各种兵刃的杂胡嚎叫着也夹杂在其间,这些杂胡虽然漫无阵型,只知一拥而上,衣甲不全,就是手中的兵刃也是五花八门,式样各异,但这些胡人身形高大健壮,手中握着的除了少数利刃之外,多有钝器在手,每一挥舞便伴随着猛恶的风声,下手之处顿时一片血肉模糊,又兼悍不畏死,着实难以应付。

三万秦军血战到此时,轮番替换之下,到还不算吃亏,但长枪多已折断,金兵攻击越来越是密集,几乎没有休息的空当,不过秦军并不稍退,死死挡住越来越是疯狂的敌人,满是缺口鲜血的横刀不停挥舞,将来挤的阵前的金兵砍倒杀死,也不时有秦军被掀翻在地,在这样的战场上,倒地几乎就已经等于是死了……

张培贤等着一双已经红的充血的眼睛,衣甲有些破碎,肩膀上还掺着白布,形象有些凄厉,十余个亲兵将他围在中间,各个带伤,但神情悍勇,跃跃欲试。

抹了一把脸上血水,张培贤也是暗自叹息了一声,想当年他也是军中有名的猛将,每次上阵都是身先士卒,骑马疾奔上三天三夜也不会说声累的,但如今却已经老了,若不是身旁有这些家乡子弟维护,说不定就已经被人给杀了的,只一刻,身边的亲兵就少了六七个,他自己也被亲兵们死拖活拉的弄了下来。

大帅这次还真给了个好差事,三万秦军,此时已经伤亡六千余,西军伤亡尤其惨重,这些西军老兵都被安排在了阵前,在金兵不间断的冲击之下,伤亡自是最重,张培贤看着金兵在留下一地的尸体后,又退了下去,晃了晃脑袋,这仗打的,若是追击,还能稍遏对方攻势,但大帅那里却是给的死命令,不准追敌,让金兵得以不断派出军兵,肆无忌惮的攻击前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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