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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427)

李廷之扫了周围众人一眼,接着念道:“生擒敌将猛安万户完颜晓,以下斩首千户七人,百户数十,敌溃败而走,追敌二十余里,斩杀敌军六千余,生擒一万一千余众,虏获粮草军资无数……我部兵卒过少,恳请将军速到,迟则恐生事端……”

手有些颤抖的翻开第二页,这里还是张培贤写的附记,大略是说他已经率军火速前行,望中军能快速跟进等等……

一众将领听他念完,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可是鹰扬将军赵石手下?”到了这个时候,立即有人出声向那小校问道。

小校脑袋微低,声音干脆,“小人正是大人亲卫衙兵。”

“你家将军带了多少兵?怎么打的,都一一详细道来。”

小校立即挺起了胸脯,将事情原委添油加醋的开始叙说,从赵石如何趁完颜晓围猎之机将完颜晓生擒活捉开始,之后又如何诱使敌军大将齐集,聚而歼之,再然后率军疾驰十数里,雨夜突袭敌军大营等等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这小校声音有些嘶哑,显见是疲累所致,但说起事情来却是头头是道,起伏跌宕处掌握的恰到好处,一切都仿若亲见一般,说的众人都跟着变换来变换去,看上去煞是精彩。

有几个还待不信,但这小校说的极为仔细,整个过程都说的合情合理,让人驳无可驳,在他说到赵石带人伏击完颜晓的时候,一些人心里已经开始衡量着这事若是放在自己身上,是否有胆量带人在两万五千大军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等大事了。

之后听到赵石随后便率兵疾驰十数里,几乎没给金兵一点喘息的时间就发动了攻击的时候,众将脸上才真的变了颜色,行军打仗说来也是简单,胆子够大,能敏锐的把握战机便可为将,但在座之人自忖若是换自己到赵石的位置上,手底下只有一千余新兵,就算明知敌军群龙无首,能这么果断的杀上去吗?

若是逼的急了,他们这些人自都有拼命的决心和勇气,但在胜券在握之时,多数是要看着敌军自己分崩离析吧?所以这般的胆量和决断才是他们看重的地方。

待得小校话音落下,大帐之中却是已经静的连跟针掉下都能听见了,过了半晌,李玄道才笑着挥了挥手道:“你辛苦了,下去先自歇息……”

等小校走出大帐,李玄道的心里这滋味儿也是复杂异常,有听闻捷报的喜悦,但其中夹杂的却也有几许妒意和感慨,英雄年少,而自己却是老了吗?心里竟然容不下一个年少有为的豪杰之士?

“传令给鹰扬将军赵石,让他率军回返中军修整,论功行赏当在战后,传令张培贤,调两千兵押送俘虏返回潼关,你等可看到了?赵石率兵已是屡立战功,你等在我麾下多年,还比不得一个初上战阵的少年?”

一句话激的在座众将各个脸色通红,之前本是被赵石之功压的有些颓唐之意,这时却是被驱散了个干净,好像眼睛都能冒出火来的样子。

李玄道满意一笑,“仗还有的打,本帅相信,也让金兵瞧瞧,大秦军中并不只有一个鹰扬将军赵石……”

见李玄道恢复了常态,这番话也说的恰到好处,李廷之心里也是舒了一口气,他就怕这位魏王殿下将赵石看的太重,若是让赵石死在阵前,别的不说,军心便是堪忧,有功不赏,还加以陷害,这是行军打仗的大忌,再加上赵石立了两个这么大的功劳,名将之资已显,假以时日,不难成为大秦的李靖,薛万彻,如此人才若是夭折于此时,实在有些可惜……

第311章 心结

“大帅,如此将才而不用,实在有些可惜啊……”虽然明白些李玄道复杂的心思,但众将退去之后,李廷之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李玄道粗重的眉毛扬了扬,脸上到也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异色,却是摇头笑道:“潼关之下,我只以为这人是个猛将,临敌者前,徐退者后,身先士卒,不避刀斧,是为猛将,此人胆气恢弘,不畏生死,勇力更是我平生仅见……

不想出征才刚多少时日,这人就屡立战功,手段上虽有些狠毒,但慈不掌兵,手段狠辣些到也无妨……更兼用兵不拘成法,天马行空,只要被他找到弱点,往往便是一击而中,猛烈凶狠,和他的身手到是同出一格,所以才能屡屡以弱胜强……”

说到这里,李玄道眼角眉梢绽开一丝笑意,让他满布疤痕的脸上平添了几许光彩,“当年我这个年纪,还在走马飞鹰,学那武陵少年行径,虽说心中有大志向,但也知年纪太小,心机城府,胆魄气度都还不如人意,要想做事还得等上几年,但赵石十一岁从军,几年间便已经做到了鹰扬将军,用年余时间,便练出一支可用之军,而且用的还是羽林卫的兵,治军打仗仿若宿将,论起这个来,我不如他。”

说到这里,终究是解开了这些时日的心结,笑的分外欢畅,“说起来惹人笑话,本帅身为魏王,统领十万军旅,此时却要和个小小的将军争个长短,甚至起了妒忌之心,宁不惹人笑尔?”

“大帅所言甚是,赵石虽是勇猛,却为大帅统属,身份上和大帅更是天差地远,之前廷之便想,大帅如此作为怕是有些无谓,知人善任,不与属下争功者恒长,大帅能如此想,才不愧是大帅……”

“好了,也不用你吹捧,前些日子我有些犯小家子气,好像这些年的兵都白带了……沃晨,你很好,嗯,很好,这个时候也只有人劝我两句,果然很好……”

李廷之微微低头,“大帅,廷之胸中所学甚是有限,能有只言片语对您有用就已心满意足,不值得大帅如此夸奖的,到是廷之觉得,这些年大帅为国戍边,有好处也有坏处……”

李玄道楞了楞,到没想到他接下来是这么一句,随即问道:“此话怎讲?”

李廷之沉吟了一下,这才回道:“大帅出身军旅,为将近二十年,手握兵权,麾下精兵强将尽自有之,但大帅这些年被废太子一直压着,事事皆有掣肘,太子在时,不光大帅,便是潼关上下也视太子如仇寇,如今太子一去,却又……

沃晨现在静下心来就想,先帝应该明白,无论是金国还是西夏,要一个个打下来,打的他们服了软,要靠什么?大唐开国两个君主,都可以说是马上皇帝,性格坚毅,轻易不肯服输,这才是大秦今后需要的君主,而不是连京城都没出过几次的景王……”

他想这个问题估计已经很久,说起来极为顺畅,这里又只有他与李玄道两个,话里更无顾忌,李玄道神情变得有些怪异,但也并未加以阻止。

只听李廷之继续说道:“沃晨思来想去,最后却是有些恍然,大帅常年身处军中,心腹之人都是热血男儿,打起仗来自然不会惧怕什么,但要说出谋划策,就有些难为他们了,如房玄龄,杜如晦之流的国士那就更不用提了,如李靖,李世绩,薛万彻,李孝基般的帅才也是一个全无,如此想来,这潼关之地虽是给了大帅施展手脚的机会,但也未尝不是给大帅带上了枷锁,如今大帅东征,沃晨以为,大金已是日薄西山,治下汉人更是穷苦无依,地位低下,但我们汉人中的人才到了哪里也不会缺了,大帅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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