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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389)

赵石和胡瞎子一进来,李玄道便即起身下堂,上前便一左一右抓住两人的手臂,两旁众将也是纷纷离座,以示敬重之意。

不过众人目光不由自主聚在赵石身上,不片刻便都带了些讶异,眼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头的人便是那位单骑出关,杀的浑身是血,如同天杀星下凡的鹰扬将军?晚上天色黑,没看个清楚,这时大堂上灯火通明,仿若白昼,众将这才瞅清真容,竟真是如旁人所说,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半大小子,跟他们的子侄岁数好像差不多,形容也无多大特异的地方,只是一双眼睛好像揉进了冰渣子般有些冷的吓人,不过这人一上战阵,却是变得如妖如魔,真真让人心中称奇不已。

胡瞎子有些受宠若惊,晕淘淘的没了之前的威风,赵石到是泰然自若,只是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胳膊,有些不自在罢了。

李玄道脸上带着红光,拉着两人便来到了上首,一左一右将两人按坐在那里,反身好像猛兽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一个个看过去,看得众将都是不明所以,不过半晌之后,李玄道这才大声笑道:“今日我潼关英雄汇聚,他日必将传为美谈,好,好,好,众将满饮此杯,以为异日记。”

众将轰然应诺,纷纷举杯,赵石眼睛还在大堂上的众将脸上扫来扫去,这时也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将一碗酒灌了下去,瞅着对面胡瞎子一碗酒下去,脸上就已经慢慢红了起来,心里也是暗笑,为了能早些赶到潼关,大军行进时中午饭都省了,都寻思着能在潼关内饱餐一顿的,不成想却是叫他们先自进了潼关,还和金兵见了一场阵仗,便是他现在也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胡瞎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洗澡的时候估计这家伙又费了不少体力,现在空腹喝酒,这滋味估计好受不到哪里去的。

李玄道蛊惑人心的话他没怎么听的入耳,毕竟在他心里,答话空话谁都会说,不过在看到堂下众将眼睛放光的样子,才又觉得这话果然够些份量,要不然堂下这群将军也不会一副热血沸腾的样子,看来在这个上面,以后要多多注意些了,反正说话也不要钱要命不是?

李玄道转过身来,今日他心情也是舒畅,京西援军到达,他手中兵权大涨,可以说大秦近半的精锐士卒都已经汇聚于潼关,这一刻,是他掌兵以来最得意之时,当皇帝有什么了不起?有了这些兵卒,天下事尽可办得,七弟真是小看了他,不过看来也是朝堂上无人可用,才特意加恩笼络,只要击溃了关下这数十万金兵,开疆拓土,待得大军回师之日,到要亲自瞧瞧这位窃取了皇位的好七弟的脸色如何?

转身又让人倒了一杯,举起酒馔,左右微示意,“两位将军皆世之猛将,今日一到潼关便已立下大功,破敌冲阵,于万军丛中斩上将首级,古之英雄也不外如此,来,本帅敬你们一杯。”

“大帅不公,这杯酒原应是末将的。”堂下突然站起一人,大声说道。

张承转脸望了过去,一见是这个人,脸色一沉,嘴里已经嘟囔了一句,“魏延。”

其他几个认识此人的西军将领也都脸色难看,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河中来的段其豹,他之前在关上请战,被李玄道压了下去,不成想西军的人一来,却将功劳抢了个精光,见赵石两人如此的风光,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怨气,又见大帅亲自敬酒,再也忍耐不住,立即跳了出来。

他在平凉闹了一番,很不得人心,其实根子上并不在他这里,但谁让是他将折木河搬倒在地,庆阳,延州苦等援军不到,一场场血战下来,伤亡比之原来大了很多,庆阳更是险险易手,这么算下来,他这位出了风头的反骨将军也就成了西军心中的一根刺了,见到这人,这些久驻西北的西军将领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的。

李玄道笑容却是不减,段其豹的哥子段其虎当年是他手下爱将,不幸战死于潼关之下,今次段其豹来到潼关,一如当年段其虎般勇往直前,对他又是惟命是从,他这里是信任有加的。

伸手将段其豹招过来,为赵石和胡瞎子二人引见道:“这位是段其豹段将军,之前临敌冲阵多赖于他,来,以后你们要多亲近亲近……”

胡瞎子眼睛瞅向段其豹,他认得此人,不过李玄道有话在先,他也不好当即发作,强忍住心里的厌恶,不咸不淡的道:“原来是段将军,胡瞎子可是久仰大名啊。”

赵石却是上下打量了此人几眼,段其豹的大名他自然记得清楚,若是在前世,军队里要是出了这么一个人,光是一条违抗军令,管你有什么后台,过后都得上军事法庭转上一圈,这人到好,一点事儿没有,还到了潼关。

不过他深知当年事情的原委,对这人到也没什么不待见的地方,微微拱手,“见过段将军。”

段其豹为人有些大大咧咧,性情中有冲动鲁莽的地方,当年那件事他可不如赵石所想般一点无事,而是在河中闲赋了三年,到了潼关,难免有些立功心切,这时也觉出了自己的孟浪,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唯有硬着头皮走上来。

独眼儿的胡瞎子他还真没看在眼里,不过赵石年纪虽轻,却是鹰扬将军,在潼关之下那场血战他也是亲眼所见,心中有些敬畏羡慕是难免的,见两人都没给自己难堪,也就着台阶往下溜了,“段其豹见过两位将军。”

李玄道哈哈一笑,手底下将领争功,这在他来说是喜闻乐见的,若是他们一团和气了,那才叫他这个主帅头疼呢。

一仰脖将杯中之酒饮尽,不管三人怎么相处,而是转向堂下朗声道:“今日大敌当前,不论西军东军,本帅都将一视同仁,你等也需戮力同心,不可存了意气,大丈夫在世,建功立业,正在此时,你们说对是不对?”

大堂上气氛渐趋热烈,这些将军到了一起,谈论的都是在哪里自己打过仗,砍了多少人的脑袋等血淋淋的话题,到是很能拉近东军和西军这些将领们之间的距离,不一刻泾渭分明的两帮人便已经混杂在了一起。

赵石是个不愿引人注目的人,尤其是一些往事,能藏着就藏着,绝不外露,这是前世时的习惯,今日地位虽然已是大不相同,想要藏着掖着也不可得,但习惯使然,依旧给人以不大好相处的感觉。

挫动着手中造型古朴的酒馔,上来敬酒的将军们络绎不绝,他是酒到杯干,但话却极少,李玄道冷眼旁观,到是越看越爱,性子虽是冷漠了些,但之前二话不说下关而去的急躁在这时是无影无踪,说是稳重也不为过的,上阵之后又像是换了个人,用杀气冲天来说也不为过,这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将军,自己当年可没这番宠辱不惊的气度,可惜,却是老七的心腹,老七眼光到是不错,若是当初是自己将这人招揽到手中……不过这时也是不晚,既然来了潼关,笼络其心也只是早晚的事情,毕竟还只是个年轻人,能对什么都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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