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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366)

而这个女人也出卖过他,但还能找上门来和自己说话,若她见识了自己前世时的真正样子,还敢不敢登这个门?本来之前还有些恼火,但回营的路上心气便平静了下来,自己如今也变了许多啊,若是以前……想到这里,却是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下去,只是心底微叹了一句,也许世事奇妙之处正在于此吧?

哒懒操着怪异的语调应了一句,不一时便抱着一个酒坛送了进来,鼻子不住抽动,他在军中虽说吃的不错,味道比之在大金的时候还要好的,但就是这酒不能常喝,酒坛被封的死死的,他愣是觉得一股酒香不住钻进自己的鼻子,吧嗒着嘴就差流口水下来了。

看着他的样子,赵石笑了笑,挥手拍开泥封,十多斤的酒坛在他手里轻若无物一般,先给自己和李金花倒上,接着回头朝磨磨蹭蹭就是不想出去的哒懒道:“你再去取一坛自己喝吧,不过别让李存义他们看见了,不然抽你军棍我可不会拦着。”

“谢……大人赏赐。”哒懒笑起来可是有些吓人,不过跪在地上磕的头却是实打实的响,赵石也喜他心思单纯,自己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问个为什么,所以现在到了哪里都带着他。

李金花在旁边却是扑哧笑了出来,赵石对她并没有厉言相加,见面也算平和,和她之前想的大不相同,还要请她喝酒,如对旧友一般,她这心情便也舒缓了些,心中暗自高兴之余,见这大块头如此有趣儿,不由乐了出来。

见赵石目光转了过来,脸上微微一红,还是不大敢与赵石直视,偏着头道:“这么多年不见,你却变了很多……对手下的人很是不错……”有心想恭维两句,换他对自己笑上一笑,但她从来没干过这个,再加上还是有些紧张,难免说的干巴巴的,连她自己听着都恨不得把自己嘴巴撕了。

赵石将酒碗端起来,微微一敬,自己先干了下去,李金花顿了顿,却也不敢怠慢,憋着一口气,咕嘟嘟便和喝药一般喝了下去,被酒气一冲,一抹红晕立时浮现在了白玉般的脸上。

赵石却不管她,放下酒碗,手指敲击着桌案,他也没心思跟人兜圈子,立即便漫不经意的问道:“你到我这里有什么事吗?若还是为了当年的事情,我瞧就算了吧,当年我跟李树已经说的清楚,之后我们再不相干,两不相欠的……

你两次三番的来寻我,我看也不过是你良心不安罢了,这个你以后不必再记在心上了,你出身李家豪门,我则是穷人家出来的,我们之间谈不上恩怨,若是担心我报复的话,我看大可不必,我这就要去潼关了,千山万水,生死难料的,还顾得上什么李家?

若是说到这个地步,你自己还是跟自己过不去的话,这个我就没办法了,事已至此,总不成你我非都得记上一辈子吧?”

李金花听他这么一说,立时便僵在了那里,方才看他心平气和的,还以为有了转圜的余地,不成想却是等到这么一番决绝到极点的说辞,脸色迅速苍白了下去,她从来都是滴酒不沾,今日逼着自己将一碗酒咽下去,这时却是觉得脑袋疼的厉害,胃肠也是一顿折腾,但这些都不如听到这一席话让她难受。

第267章 阵前

潼关,残阳如血,将关上关下照的一片赤红。

随着关下金军阵中一连串的传令声,黑压压的箭雨在令人悚然的弓弦响动声中,竟是将关头笼在一片阴影之下,箭雨落下,打在城墙上的石板地面上,溅起一连串的火星子,关上惨呼声立时连成一片,防护不周的兵卒横七竖八倒下一片,三拨箭雨之后,关下人头涌动,穿着各式皮袍的异族军兵像破堤的潮水般蜂拥而出,喊杀声更好像要刺破这雄关之上的天空一般。

关上铁甲铮然,并不慌乱,受伤的和死去的都被顺序抬起送往城下,随着号令之声,弓箭手立即上前,箭雨射往关下,金军阵中不及撤走的弓箭手立即成排的倒下,惨叫声便是隔着这么远,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接着弓手调低角度,换上牙箭,直到对方的战士来到城墙底下,箭雨也没一刻停歇,关下冲锋中的金兵一片片倒下,鲜血四溅当中,被射中的金兵不是一声不吭的倒下,便是在地上碾转嚎呼,声音之凄厉令人不认闻之,这些牙箭乃秦军中所专有,箭尖上带着铁刺,扎进肉里,便是血肉模糊,拔都没法往外拔的,被射中时痛苦可想而知。

直到人潮拥挤着来到关下,一排排还带着嫩绿叶子的木梯纷纷竖起,人群如同蚂蚁般朝上攀爬,弓箭手身后一排排已经养精蓄锐了半天的军士才纷纷上前,持戈待战,弓箭手却并不退后,还是弯腰向下,不住攒射攀爬中的金兵,不时有军兵被射中,惨叫着从云梯上摔下去,纷飞的鲜血将城墙上染的斑斑驳驳。

后面一眼望不到头的金军阵中,凄厉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一辆辆庞然大物被推了出来,都是金兵新制的攻城车以及数辆耧车,行驶缓慢,但却绝不停顿的向关下驶了过来。

“大帅,还是下关去吧,这里……”

头顶上路过一块斗大的石头,不远处一个军兵躲闪不及,闷声不吭中,半边脑袋已经被石块带走,鲜血和脑浆立时如同喷泉般溅了周围军兵满身。

李玄道漫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看,石头并不算大,一来是金兵来之前他便命令军兵将潼关周围数里的散乱石块都收入了关中,甚至五里之内的林子都被他命人砍伐一空,金军运送这些石头木材过来想必很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不然也不会等到十日之后,才发起猛攻的。

这已经是第十天了,金军到了下了本钱,日日狂攻不止,每次都在关下留下上千具尸体,伤者应还倍于此数,不过直到今日,才将这些大家伙弄出来,石头能扔到关上来的也多了起来,真正激烈的厮杀这时才刚刚开始罢了。

一把将身边焦急的亲兵官儿推开,仔细目测了一下那耧车的高度,比较官墙还要矮上许多,戍守潼关这许多年,这样的攻城器具到也不是没见过,但金兵这次弄出来的东西分外的高大,听说金国那边的匠人不怎么样,如今却是长进了,能弄出这么多来,不过那些工匠大多好像还是从后周那边掳来的,女真人?这些胡人能弄得出弓箭就不错了……

不过今天的势头看起来很是凶猛,从最初战力最低,稍微杀伤就往后退的汉军,到现在穿着散乱,满脸都乌其麻黑的杂胡,从天明时开始,攻击就没有停止过,金兵阵后的杆子上已经挂出了一排人头,看那头饰就知道,都是领兵的谋克,金兵督战队血红色的狼旗始终没有离开过阵前,催战的鼓声还有号角就没断过,看来金兵是想一举破城?到了此时,连攻城的耧车都上来了……

想到这里,李玄道脸上泛起冷笑,抬头看了一眼高高旗杆上挂着的那颗已经风干了的人头,当年哥舒翰镇守潼关,数十万叛军顿兵城下,一筹莫展,若不是庸臣逼其出关,大唐天下可能到现在还稳稳当当的,如今关下这三十万大军,能有十万精锐就不错了,旬日之间,能攻得下重兵把守的潼关?做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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