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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2331)

原来,和其他汉人相比,在那些蒙古贵族眼中,他丘某人,原来也没什么不同,大难临头之际,弃若敝履……

博尔术逃了,拖雷也没了踪影,金人旧都,短短几年之内,便经历了两族衰微,纷乱之像,一般无二,嘿嘿,日暮途穷,不过如此。

只不过,他一直想不明白,蒙古人为什么败落的这么快,好像诺大的家底,一夜之间,就都没了……

当然,想不明白这个,不要紧,什么狗屁的国师,现在也都成了逃亡之人,多少抱负,也都如流水般逝去,他也没那个雄心壮志,再来一遍。

这些也就算了,其实,最让他惶然的是,他自认,非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是,当他逃出那座大城,趁几个心腹不备,将他们一一杀死,孤身上路的时候,他竟然感觉到了无尽的恐惧。

他经历过逃亡,但这一次,好像与以往都不同,是他老了,还是这些年太过安逸,没了勇气血性……

就像现在,茫茫天地之间,好像就剩下了他一个人,他竟然有不知所归的感觉。

但他的方向明明很确切,向西,然后向南,经太行,去晋地,转道吕梁,渡过黄河,去到西凉,再出关到西域。

这样的万里行程,艰险自不待言,但有了路线,有了目的,什么都不缺,就像当年逃脱金人追杀一样。

而现在,还没出辽东地界,他却有了天地虽大,今后可还有自己容身之所的念头。

心虚胆怯,竟一至于此,可笑啊,他还时常自诩英雄,不将旁人看在眼中,原来,所谓英雄,落魄的时候,怕都是一个模样,栖栖遑遑,不知归路。

他摇了摇头,准备赶路。

不过抬头的时候,精神不由一振,因为看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炊烟,那也象征着,前方有人家可以暂避风雪。

歇歇脚也好,心里想着,脚步不由轻快了些。

不错,这人就是蒙古国师,丘道人是也。

上京城破,蒙古人也早已顾不上他……

再者,他也根本想不到,秦人北来,蒙古人哪里还信得过身边的汉人?

成吉思汗率兵南下的时候,没有带着他,就已经很说明问题,而博尔术等逃走之时,更不会将一个汉人带在身边。

汉人卑懦,不定吃不了逃亡的苦头,就将他们给卖了呢,蒙古人之中,这样的例子也不少见,何况是汉人?

若非有铁木真和博尔术的严令,不然的话,草原诸部兵马南下的消息,以蒙古人的性情,怎么会临到头来,才传到他的耳朵里?

所以,这位蒙古国师最终,不过是靠着些运气,才能先一步逃出上京城。

其实,这也看得出来,他这才干心思,也算不得什么,之所以能居此高位,不过是因为蒙古人太过粗鲁原始的原因了。

不过,他到也心狠手辣,蒙古人信不过他,他要走上逃亡之路时,也信不过旁人。

秦人杀蒙古人不会手软,对他这个蒙古国师,必定也是得之而后快。

他不知道,在秦人悬赏之下,身边的人能不能禁受住那样的诱惑,所以,出城之后,他当机立断,除掉了跟随之人,孤身一人上路,将生死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

这是一个村落,十几户人家的样子,炊烟渺渺,在风雪之中看去,却格外温馨。

辽东西部,本来有不少这样的汉人村落。

但蒙古人来到这里之后,汉人的人口一直在急剧降低,屠村的事情,时常发生。

汉人们有的逃往西北草原,宁肯去到克烈部控制的地方,再转道秦地,也不愿再留于蒙古人治下。

不过,这样的逃亡路程,往往充满了死亡的意味。

有蒙古兵追杀,有风霜雨雪,时刻还伴随着饥饿和疾病,若非迫不得已,绝对没有人愿意踏上这样的行程。

所以,逃亡十余日,丘道人只遇到过三个村落,眼前的就是第三个。

而这样十余户人家的村落,一般来说,废弃的都非常快,他们不是死于饥饿,就是被蒙古人当做牛羊宰杀干净了。

丘道人不会想太多,因为自从跟随蒙古人南下,占据了金人国都之后,他便很少出城了,下面情形如何,百姓过的怎么样,开始时还愿意听一听。

但听闻的总是些惨事之后,他对这些,也就变得兴趣寥寥,不愿关注了。

村子里很安静,丘道人在村口停了一会儿,才谨慎的进入了村子。

他并没在其他人家门前逗留,只是踩着厚厚的积雪,往村中最像样的一间宅子行了过去……

因为他知道,只有那里,才会有足够的食物,金银细软之类,他不稀罕,现在,他只想吃饱喝足,能躺下来,好好睡上一觉。

第1644章 悚然

不能留下什么痕迹,他是蒙古国师,之后不知会有多少人想拿他的人头,跟秦人邀宠呢……

只在门前想了想,道人便不欲上前叫门,虽然,他身上有着腰牌印信,足以让宅内之人不敢说什么。

但他已经决定,怀里的东西,除了几件珍玩之外,就属那封秦人的通关文书最为重要,其余的,之后要都扔了,之后更名换姓……世间再没什么什么姓丘的道人,也没有什么北方道门领袖或者蒙古国师了。

可惜了那些信众,失去了他的指引,北方道门壮大的机会也就这么没了。

道人叹了口气,绕着宅子略略寻摸了一下,来到宅子后面,手一搭低矮的墙头,翻身便越了过去。

村子安静如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辽东的村落中,往往都充斥着这样的安静,透出一股阴森森的鬼气,因为住在这里面的人,本就没有什么希望可言。

天色越来越晚,临近黄昏时,一队十余人慢慢接近了村子。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壮硕,脚步沉重,走在雪中,如同一头正在觅食的黑熊,偏偏这位左右逡巡,目光灵动闪烁,无一丝呆滞笨拙之感。

“大人,追了这么多天了,还能不能追上啊。”

“他娘的,你问老子,老子哪儿知道?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什么大人,心都长哪儿去了?”

“大人,以后这辽东地界,都是咱们的天下了,叫声大人,也没什么大不了,您说是不是?”

“这到是……不说这个,咱知道大伙儿辛苦,但大伙儿都忍着点,追上这人,拿回去,不论死活,都是大功一件,胡大人指定了要这个人,被咱们这些人缀上了,是咱们的运气,放心,他孤身一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只要让咱们见到了人影,这事也就成了。”

“回去之后,我给大伙儿请功……嗯,这方圆数里之内,就这么一个村子了,那人朝着这个方向走的,肯定没错,不定就得落脚在这里,大伙儿惊醒些,听说那人剑术也算了得,别轻忽大意,功劳没立呢,先就伤了自己。”

“辛苦点到没什么,只是这人走的方向,可是要去西边儿,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要自投罗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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