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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2260)

长桌已然摆好,少女顺手在长桌之上拿起大大的酒碗,“满酒。”

淋漓的酒水,反射着阳光,散发出浓重的酒气。

不多时,聚集在这里的人们,人手便都端上了酒碗,十里长亭,彻底弥漫在了酒香当中……

此时,少女高高端起酒碗,爽朗的笑道:“诸位同窗,同饮此杯,此去路途遥遥,前程未卜,还请诸位善自珍重,不过我等之情谊,当天长地久,亘古长存。”

语毕,将酒碗凑到唇边,大口喝下,直到点滴不剩,才亮了亮碗底,顺手将酒碗扔在桌子上,大吼了一声,“痛快。”

众人将酒喝干,也起哄一般叫道:“痛快。”

一时间,男儿爽朗的笑声,直冲云霄。

摔碗的环节省去,那样看上去爽快,却会多出几分匪气,这里毕竟不是匪人聚集的山寨……

男儿何不带吴钩,封取关山五十州……酒水再是热辣,此时也比不过他们胸中之热血豪情。

“苍天之下,非我故友即我仇寇,四海之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说的真好。”

少女抹了抹嘴角,“诸位……诸位同窗,今日送别,怎可无诗?有谁来首好诗以记我等之情?”

这个时候,年轻人们终于松范了下来,刚刚准备轮流上前敬酒话别,少女一个提议,让刚刚有点喧嚣的场面立马安静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多数都有点尴尬。

要说让他们纵马弯弓,那叫个轻易,但让他们作诗?嗯,还是不要献丑了吧?

说起来,诗词这东西,在场的年轻人中,也有人颇擅此道,但想要切情切景,那真叫难为他们了。

长安国武监出来的年轻人,在诗词上的造诣,不说也罢。

少女翻了个白眼,脸上却也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这个时候,才稍微露出了些少女应有的模样。

她的小心思在场的这些人没一个能猜得到。

因为她自忖想要出去见识一下大好山河的机会并不大,虽然她在国武监中有着声望,但她出身晋国公府,是大将军赵石的长女。

就算朝廷再开明,父亲再是宽容,也不会轻易让她到军中厮混才对,能让她入国武监修学,已然算是仁至义尽了,其他的,若无大的变故,看来是想也不用想了。

所以今日眼瞅着一群相处数载,交情不错的同窗要各赴前程,她心中复杂的滋味儿,谁又能懂得半分?

稍稍难为了这些家伙一下,少女心情顿时舒畅了一些。

在人情练达上,出身晋国公府的她,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不用这些家伙讨饶,或者勉强拿出些入不得方家法眼的东西来,少女已经故意撇了撇嘴,做蔑视状,随后便朝不远处招了招手。

立即便有人端着十个木匣来到近前,将木匣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

少女负手而立,拍了拍木匣,笑道:“看你们一个个都是空手而来,不像样子,本营正也只好勉为其难,代大伙给几位同窗准备好了送行礼。”

众人都笑,实际上,送行礼大家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准备,大多都已提前送到了而已,但营正如此大气,将礼物摆放在大家面前。

一想到是出自晋国公府的物什,大家却都有些期待。

少女摆了摆手,队伍中的女子嘻嘻哈哈的跑了上来,依次打开木匣。

众人看去,木匣里放的东西虽然黑黝黝的,不很起眼,但年轻人们还是一眼看出,这是战甲无疑。

“此乃特制之内甲,上好的牛皮,鞣制而成,看看有多软,这手艺也不用多说了,穿在身上,不但保暖,而且轻便。

不说外面还可套上皮甲,就说这内甲之中,衬以细丝,十步之外,劲弩难伤,刀剑斩在上面,连内甲外皮都难以割裂,除非……你故意送死,让人大力砍上十几二十刀,嗯,那也就怨不得旁人了。”

解说的这位,也是个花季少女,口齿伶俐,若是生于几百年之后,说不定就是个干推销的好料子。

围过来的人不多,都在国武监中有着品级,看向这内甲的目光,慢慢都带了炙热。

这是真正的好东西,穿上之后,不啻于多了几条性命,对于军人来说,珍贵之极。

解说的还在继续,“这内甲的好处大家都明白,也是咱们国武监所产,但都是给军中上将准备,也就是咱们营正……”

她还想着夸一夸自家营正,但旁边的少女已经推了她一把,这内甲能拿到手,确实费了她不少功夫,但再说下去,可就有些不合适了。

不过,她已经非常细心,这些内甲穿在低级武官身上,着实不合适,但穿在里面,不让外人晓得的话,也就成了。

“这里同窗十六人将要远行,怎么只有十副铠甲……”有人这个时候意识到了不对。

少女微微摇头,肃容道:“我等军旅之人,当讲一个争字,临阵之时,我当争先,两军交战,我当争功,需人担当大任之时,我亦当仁不让,所以啊,这好东西,自然要争上一争,只希望诸位同窗不要因此伤了情谊。”

众人一静,接着便有人拍手附和,“营正说的是,只是不知,如何一个争法?”

这一下,气氛终于热闹了起来,年轻人嘛,最喜欢这样的游戏,本来有人也有着礼让之心,在众人鼓动之下,也是尽去……

第1597章 长亭(四)

“我王罄年岁居长,在弓箭之术上小有成就,也还做了一年弓箭教头,大家说,这送行礼是不是该有咱一份儿?”

王罄脸皮向来厚实,先就来了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当然,他也是知道,众人相争,再看这些家伙热血沸腾的模样,说不定就要有人提议较量一番,为免伤了和气,先来点文的,给大家降降火气,还能落点实惠,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哄笑,少女也翻了翻眼皮,道了一句,“王兄到是会取巧……”

不过还是顺手塞过一个木匣,算是承认了他的说辞。

王罄得意的笑,不过心里也在腹诽,你这丫头,这些年王兄王兄叫的到是谙熟,要真论起辈分来,咱可长着你一辈儿呢。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又有些黯然。

他那义妹自从入了晋国公府,可再没见过几次,如今将欲远行,再回长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当初一时兴起,陪着义妹来到长安,他可从没想过,之后会有这么一番际遇。

如今几年过去,却有物是人非之感。

恩怨分明的义妹成了晋国公妾室,一门皆荣,连他这个义兄也没少沾了光。

而他呢,年仅而立,也得了官身,连带着,西蜀的家里人也不再做那驼帮买卖了,妻儿也接到了长安,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和中了状元差不多。

不过,和晋国公府的这点渊源,他从来没跟外人说起过……而他自请去西北边塞任职,其实也有着这方面的原因在里面。

而这里面的种种考量以及复杂的滋味,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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