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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2215)

说到底,他还是存着不甘心,却又不敢跟父亲顶嘴,所以便到老师这里来讨主意了。

陈常寿摇头失笑,“你呀……你应该好好想想,你父亲这么多年,可有强着你做过什么?”

赵君玉讪讪摇头,其实,这也正是他多有心结的地方,之前父亲常年在外征战也就罢了,如今留在京师,他却也见不到父亲几面,就算见了面,也说不上几句话。

这些年来,他觉得吧,父亲对自家子女,实在疏少关注,不独是他,就算是弟弟妹妹,也是如此。

当然,这也让他心底最深处有着些平衡,但也少不了怨念。

其实,为人子女者,多数都是这么个样子,管的太少,不乐意,管的太多,同样不会高兴,要不怎么说呢,父子乃是前世的冤家对头,就是这么回事。

陈常寿多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不过,他也不会去点破什么,他也年轻过,知道年轻人就是这般模样。

他能做的,其实就是劝导,现在其实他也有点后悔,这个弟子很聪明不假,但当年若不是跟着他习文,而是跟着其父亲走武人一途,此时怕是要顺遂的多。

而且,心思也不会这般敏感。

想到这里,心里微微叹息一声,嘴上却道:“你想想,当年你小的时候,你父亲对你寄望甚深,你却改了文途,你父亲可说什么了?如今他却明言要你出京为官,不要参加明年的科举,这番心意,你若还有犹豫,枉为人子也……”

这话就重了,赵君玉不敢再坐着,起身束手恭立,“老师,学生绝无它意,您……”

陈常寿笑笑,温声道:“你这孩子本性纯良,我和你父亲都知道,也不用这么战战兢兢的,所以啊,你回去之后,还是准备准备吧,出京为官,并非一片坦途,地方上的事情,比京师这里也差不到哪里去……玉不琢不成器,你当好自为之了。”

“是,学生谨遵老师教诲,父亲也说了,让学生在出京之前,要勤来您这里请教呢。”

“呵呵,吾之所学,十之八九都传给你了,若还要问,我只能告诉你,勾心斗角之学,沦于下乘,不可沉溺于此,当为防人之用……若是其他政务之事,不如多去孙先生那里讨教,当有受益……”

赵君玉道了声是,重又坐下,心中安定了不少。

心想,既然父亲老师都这么说了,那么还是听安排为好。

其实京师这里他早就已经呆的有点厌烦了,很想出去走走,见识一下天下山河之壮美,人物之锦绣。

想想前些时闹出来的事情,已经挨的那一耳光,他不由摸了摸脸,暗自警醒,这次若是出京为官,交游却更要小心些了。

可以说,他这小小年纪,已经真切的体会到了人心难测,之前故事,无疑跟他上了很生动的一课。

看着他的动作,陈常寿不由笑了。

“放心吧,你父亲年年立威,杀伐无数,天下间敢再轻动者,并没有几个,你父亲让你出京为官,不是让你畏首畏尾,给他丢脸的,大可放开怀抱,施展抱负为先。”

赵君玉点着脑袋,做受教状,“老师见微而知著,洞彻人心,若学生有老师半成的本事,也不至于挨这一下了。”

陈常寿笑而不语,不是他自负,除了南十八,天下间能在观人一事上,强出他的,可不多见。

但也没什么可得意的,像他和南十八这样的人,多遭天妒,宦途无成不说,也大多夭寿,或一生孤苦。

南十八一生为仇所困,至今还在外面奔波,他陈常寿却已经撑不了几年了,这就是为人谋主的悲哀。

眼前这个年轻人,出身显贵,青春正盛,哪里能够体会到这些?

师徒两人又闲聊了两句,最终,赵君玉还是没忍住,问道:“老师,您说明年大考,会有何不同之处?”

“照你看来,会是如何?”

“学生听了父亲之言,到是想到一些,就是不知对不对,学生以为,不会再出科举案那样的事情了,今年朝廷人事几新,明岁当以求稳为先……所以,照学生看,应是科举之制,为朝廷不喜,将改之以适天下大局……”

第1561章 算账

“天下大局……”

陈常寿不由抚须一笑,“你父亲曾经说过,写一篇好文章就能当官儿,未免太轻易了些,你觉得呢?”

“这个……学生觉得,不管怎么改,还是得要落在文字上,您说呢?”

“孺子可教也……只不过,你父亲说的意思可不是这个,你父亲应该是觉得,这么选上来的官吏,有失偏颇罢了。”

“那老师您又以为如何?可是认为,唐制更合适一些?”

“为师的意思啊……怎么说呢,各有各的好处吧,若是按照现在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选出来的不能说都是废物,却应该也和废物差不多了,好处只在于,天下能太平的久一些……”

“如果复为古制,那会很热闹,只要明君在位,什么都不用提,但若是……乱的也会快的多。”

赵君玉听的似懂非懂,不过到底是读书人,也能够体会到其中一些深意。

“您是说……若改科举之制,后来之人与我辈将有不同?”

陈常寿轻轻拍了拍腿上的貂裘,颔首道:“你父亲其实也算是读书人,他创立的国武监,监内生员,也可以说是读书人,你说,他们和你能一样吗?”

“若是一样的话,长安国武监祭酒之位,也不会换人了不是?”

看赵君玉纠结的样子,陈常寿摇头笑道:“行了,这些事你现在闻之无益,想要创出一番事业,又不想太沾父辈的光,那就要踏实下来,出京为官,其实挺不错,你说呢?”

赵君玉那点心思,在他眼中,就像透明的一样。

赵君玉略微尴尬的笑笑,转开了话题,“娘亲……”

说到这里,他猛的又顿住了。

陈常寿没说什么,他知道这孩子有点放不下亲娘,想让老师给照看一下,但晋国公的妾室,轮得到他陈常寿照看吗?

唉,陈常寿心下叹息,这孩子啊……也不知是在府中呆的太久了,还是自己教导的关系,多少有点优柔寡断,在这一点上,可一点都不像他父亲……

非要往上靠的话,也就孝顺父母上还能和他父亲沾点边儿。

赵君玉其实也觉说后面的话有点不妥,一下就转了弯儿,“最近母亲总到库房那里,老师可知道,库房那边的女子,是何来历?”

这事儿陈常寿怎么会不知道,早些时候,库房那边说是闹鬼,后来还是国公发话,别去管它,又派人守住了左右,下了封口令,才没让谣言传出去。

再后来,不但府中女眷,还是他们几个幕僚,就都知道,库房那里有个女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每天晚上就睡在库房之中。

后来到了没了踪影,但不久之前,那女人又倒腾了一阵儿,二夫人索性在那边开了侧门,那女人隔三差五的就会来住上一天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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