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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833)

此时,从天空望下去,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黑压压漫山遍野皆为西夏兵卒狂奔的身影,他们丢盔卸甲,扔下一切能够扔下的东西,爬上或者合力推倒拦在路上的寨墙,越过沟壕,向北疯狂逃窜。

在这样的溃逃之中,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建制也早已混乱不堪,西夏军兵将校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打算再回到战场上,阻挡秦人之后的追击,他们只想在大火过来之前,逃得性命。

试图收拢他们的将领,被疯狂的士卒撕成碎片,阻挡在前面的同袍,向拦路的石头一般,被人推倒,随后无数双大脚践踏而上。

这样的一场战争,无疑是秦军伤亡最轻的一战,但也可以称得上是最惨烈的一战。

此战,嘉宁军司几近全军覆没,六千白马镇燕军司骑兵,以及四千铁鹞子,西夏最精锐的骑军,一箭未放,甚至没有冲锋的机会,便全军覆没于此战当中,其他各部精锐,也在那声声巨响中被撕碎,幸存之人也葬身于随后的大火之中。

可以说,在此战当中,除远在东边的左厢军司之外,西夏各部精锐在灵州之战中,被一扫而空。

这并不值得奇怪,西夏各部精锐,皆在阵前,被秦军的雷震子一片片的掀翻,然后阵前的油料,粮食,帐篷,甚或是衣物,壁垒,都成了大火的燃料,他们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反而是阵后那些战力较弱的西夏各部,能够在寻找到逃得性命的契机。

秦军大寨之前,零零散散的躺满了尸体,那是自觉逃生无望的西夏人冲出营寨,向秦军发起进攻,但他们越不过宽宽的沟壕,成片的被秦军射倒在大寨之前,相当于屠杀。

战果无疑是辉煌的,但秦军也无奈的发现,待得天明,大火却是越烧越旺,根本无法进行直接追击。

赵石索性令大军退后数里,因为大军所在之处,离得火场太近,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人难以忍受,只能退后安营修整。

李驰勋,郭猛两人带领着骑军却没有得闲,只能远远先绕开火场,东去数十里,才又转向北方,追逐残敌……

实际上,秦军在此战中除了战胜对手之外,却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好处。

秦军最缺的粮草,以及灵州城内党项贵族们积聚的财富,都在大火中被烧成了灰烬,秦军上下,只能望火兴叹。

也许是收获不多,也许是这场大胜来的太过震撼,也许是听了火场中西夏人半宿的惨叫,让人有些不适,战后的秦军大营很是安静,丝毫没有大胜敌军之后的喜悦。

而此战的战果,也难坏了大军中军文书以及参军们,他们知道,无论是现在,还是大火熄灭之后,都不会得到西夏人准确的伤亡数字了,所以,他们在商量了一番之后,来到大将军赵石面前,请大帅定夺。

此时赵石也只是将手一挥,干脆的道了一句。

“中路大军克灵州,大捷。”

这就是秦军伐夏中路军灵州一战的战报,于大秦兵部入档保存,也是之后许多历史学家们看到的唯一关于灵州一战的真实史料。

而其他的,则都是民间传闻,这一战的功勋是如此之著,但存记资料又是如此之少,许多人猜测,让许多对西秦伐夏之战感兴趣的人很是挠头,不过也是猜测,因灵州一战杀戮过重,被当时的大秦朝廷压了下来,即便是领兵的冠军大将军赵石自己,估计也不欲宣扬,才会有了这样的结果。

第1261章 溃兵

灵州北三十余里,黄河渡口。

在这里,已经可以望见黄河对岸连绵起伏的贺兰山,而渡口对岸,就是静州。

这一天午后时分,本来自从大军往灵州汇集,繁忙的如同蚂蚁窝一般的渡口,却冷清了下来,因为昨晚,从这里能够隐约听见灵州方向隆隆的巨响,许多人都以为,神仙发怒了,降下了雷霆,只是不知惩罚的是西夏人,还是该死的秦人。

之后灵州那边的大火,烧的天都红了,望着南方的景象,很多人都是胆战心惊。

静州,本属定难军防地,因为这里地近京师,西夏朝廷在很多年前,便干脆的将定难军拆散了,一部归于京师近卫班直,一部归于嘉宁军司辖下,又有一部,充于灵州翔庆军。

也就是说,将京师左近,对京师最有威胁的一部地方军队,彻底肢解了开来。

这实际上是出于正确的政治考量做出的决定,不用多说什么……

如今,当灵州方向出现了异变,静州上下远眺南方,都是惊惶无措,这一个多月以来,从静州这里过去的大军根本数不过来。

声势最盛的,当属京师近卫诸班直无疑,最精锐的,恐怕就要说到白马镇燕军司的骑兵以及那些铁鹞子了,实际上,静州上下此时肩负着运兵以及往灵州运输粮草的双重重任……

随即,静州官吏以及督运粮草的将领们吵成了一团,不过很多人都只认为,这是秦军开始攻城了。

事实上,那么大的火头,还有半夜时分隐约传到这里的声响,都说明灵州那里出了变故,只是多数人还心存侥幸而已。

最正确的选择,无疑是趁夜前去打探。

但没有人愿意接这样一个差事,连那些将领都在文官的质问下,吱吱呜呜,不愿应声,被问的急了,便拍桌子瞪眼,耍起了无赖。

时间在争吵中过去,天色微明之时,有快马到了静州,不是灵州战报到了,而是运粮到半路的两队传回了消息,灵州大火,十余里外清晰可见。

静州上下闻听,一时大乱。

紧要关头,静州上下终于做出了决定,一面急报于朝廷,一面收拢渡船,毁坏码头,砍断横在河上的十数条铁索。

他们这样做是无可厚非的,但却害苦了逃回来的败兵。

午后时分,杂乱的马蹄声响起,先自逃出灵州城的翔庆军一部到了,实际上,到了这里的是守卫灵州南城城墙的一位翔庆军副将以及他的亲卫们。

这些从灵州逃出来的家伙,一个个盔歪甲斜,身上还带着鲜血,各个疲惫欲死,狼狈之处,根本无法一一细表。

其实,他到的还是有些晚了,但不怪他,因为逃出灵州之后,他并没有走远,而是想着再瞅一瞅,还有没有转机。

这是个聪明的决定,因为未战先逃,还逃在了城内那许多将军的前面,即便安全的回到后方,也很可能凶多吉少。

但这也是个十足愚蠢的决定,如果他先自逃走,那么他能死死握住麾下数千兵卒的兵权,只要先逃到静州,那么静州这里肯定就是他说的算了。

但他却自作聪明的等在了城外,于是,他等到了逃出来的国相大人。

没有怎么挣扎,在国相大人面前,将领们纷纷俯首,但别人可以低头认罪,让国相大人网开一面,但副将大人不成,因为国相大人需要一颗够分量的人头,来震慑住这些逃兵。

副将大人于是又聪明了一把,立即带领自己的亲卫心腹,砍杀那些已经对他们动起了心思的士卒,从士卒包围之中,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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