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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828)

他亲来两军阵前,除了因为只有他能让各部膺服,能最快的统合各部大军之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要安抚军中将领,表明兴庆之事,与各人无干,安抚军中将领。

他很清楚,兴庆流的血太多太多,今日大敌在外,能让众将听令,但之后……按照党项人的规矩,风波是不会就此停止的,即便他愿意给别人活路,旁人也不会对李氏一族手软。

这就是西北党项羌人的传承,从太祖元昊开始,这个规矩就从没有变过。

而他当前要做的就是,率领大军,击败来犯之敌,趁秦人败退,声望隆重之时,先下手为强,既然已经流了那么多的血,他就不在意流更多……

不过此时嘛,他需要众将齐心,激起他们的士气。

而他的话在之后一定会传遍各部,他要做的很简单,让他们知道,秦人并不足惧,有国相大人领着,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所以,他看上去很平静,在厅中众人看来,就是国相大人已经成竹在胸。

良久,李元康摆了摆手,让大厅之内安静下来,这才接着道:“老夫派使者入秦营探听虚实,还不错,有一人能平安归来。”

说到这里,他朝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侄儿点了点头,“异日胜了秦军,定必给你报了这裸衣削发之仇……”

说完,环视众人,“赵柱国年纪轻轻,却已功勋无数,领兵至今,向来攻无不克战无不取,以老夫观之,其人骄横之心已生……”

“老夫故意示之以弱,果然,其人不堪挑拨,有顿兵城下之意……其人定是见我统属不一,又听使者之言,谓老夫惧战,军令无法畅达,统兵之人未有战心,此人领兵日久,素好行险,定必寻隙而战,想要一战而竟全功。”

李元康摇头失笑,以最轻松的语气接着道:“已经入秋,顿兵于我坚城之下,久之,必然疲惫,军心涣散,那时,想要退兵也就晚了……秦人兵精,而我人众,我又养精蓄锐,待得来日秦人退兵之际,便是那赵柱国授首之时……”

厅中众人听的连连点头,望着如同老树般的国相大人,皆生出敬佩之心。

“传令,各部谨守营盘,无我军令,不得出兵。”

厅中众人立即都站起了身,躬身领命,李元康笑道:“诸位皆我西夏栋梁之才,今当此生死存亡之际,望诸位与老夫同心协力,共破秦军,来日之升赏,必定丰厚无比,老夫绝不食言。”

“不过,此乃军前,回去之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想来诸位清楚,若秦人知我意图,到时,功亏一篑,放走了这条猛虎,异日此人重来,我等身死事小,我西夏数百年国祚,一朝断绝,诸位与老夫便是罪人,还请诸位千万慎重。”

大厅之内,人们陆续告辞离开,一个年轻将领留在众人身后,这时趁机转身抱拳道:“国相大人,不如……掘了飞云渠,以黄河之水灌秦人军营,定能收取奇效。”

李元康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可知飞云渠建于何年何月,上一次修缮又是几时?”

年轻人涨红了脸,“末将……不知。”

李元康脸上露出些笑容,和声道:“老夫来之前,就已命人斩了灵州河道官十数人,就是因为他们将修渠的钱都运回了自己家,也许,你之后的饷银中,就有这些贪官贪墨的钱财也说不准。”

李元康呵呵的笑了起来,这一次,笑容中不免多了一些苦涩之意。

年轻人也没表现出什么愤怒,只是皱着眉头默默抱拳离去……

李元康看着年轻人离开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良久,他才摇了摇头,吐出一口长气,靠坐在了椅子上。

只这一瞬间,方才的运筹帷幄以及那指点江山的激昂,好像都离他而去了,只剩下了满身的疲惫。

他静静坐在那里,叹息了一声,心道,到底是老了,若是搁在十年前,这样沉稳敢言的年轻人,他必定会留在身边,细加栽培,不定就能让西夏多一良将。

而今日,他却已经没了那个兴趣,也许……

他不愿再深想下去,他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不多时,他便想到了自己另外一个侄儿李元翰,如今左厢军司消息断绝,不知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他不担心旁的,只担心自己那侄儿又犯了倔强的毛病,以身犯险。

要知道,今后也许用不了几年,这西夏,就只能靠自己那侄儿撑起来了。

第1257章 两军

再说秦军大营,张峰聚急匆匆的来到中军大帐。

赵石随即挥退帐中禀报军务的将领们,直到大帐中安静下来,才招手让张峰聚坐下。

也没什么客套,直接道:“明日清晨,让中军那些工匠都动起来,建造投炮,告诉他们,到明日晚间,我要见到最少六千具投炮,尽量排开在正面,若误我军机,各工匠头目,皆斩之……”

张峰聚一下便皱紧了眉头,“大哥,中军工匠是不少,但用一天的工夫,建那许多投炮,恐怕……再者说,投炮用材极多,西夏人将周遭的树木都砍个精光,又哪里去寻?”

听到这个,赵石不由笑了,他最喜的就是张峰聚这一点,他传下的军令,能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没让他查看中军的辎重营,他便对辎重营没有理会,若是换了旁人,哪里会对自己护卫之下的辎重营视而不见?

“传令就是,那些工匠都知道该怎么做,辎重营的粮车上,运的多数皆为投炮零散部件,装起来能费多大工夫?”

见张峰聚愕然瞅过来,赵石继续道:“你不清楚,杜橓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些运送到军前,为的就是今日一战,为了这个,我大军粮草,一直以来,皆只可供大军半月之用。”

“你也不用慌,后续粮草很快就能从韦州运过来,其实,若西贼各部退后一些,瞧着没有机会,不用等几日,我必率军退回韦州,但现在嘛,呵呵,这一战过后,灵州之后,必是一片坦途,不用等到冬天,咱们就能在兴庆饮酒庆功了。”

张峰聚听的已是瞠目结舌,更是一阵阵后怕,要知道,十余万大军征战西夏蛮荒之地,却只带了半月军粮,一路过来直到灵州城下,真真可谓是如履薄冰,而这一切,军中各部将领,包括自己,竟然都被蒙在鼓里。

这是怎样一种凶险,张峰聚是清清楚楚。

如果各部将领之前知道了,先就要闹起来,尤其是在韦州城下,一旦粮道受阻,粮草迟来上几日,大军也许就将不战而溃。

十余万大军啊,又是伐夏这样的战事,这简直就是一场豪赌,有了这样的解释,之前种种,也就说的通了,但这样做,可远不如急袭灵州来的稳妥。

想到这里,张峰聚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了,不过他现在想问的并非这些,而是,投炮的威力他见过,也着实不凡,但面对灵州……以及灵州左近的西夏大军,投炮再多,真能帮助大军一战而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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