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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78)

赵石挡了这一下,却是吓了她一跳,立即将剑撤回,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

眼前的是个小姑娘,也就十三四岁年纪,脸上明显带着稚气,运动过后带着红晕的脸蛋正鼓鼓着,眼光也是恶狠狠的,“你们就是我爷爷的学生?怎么现在才来?”

“阿云,没个规矩,赶紧回屋去。”

“哼,早晨的功课都做完了,你现在管不着我,他们来的这么晚,本来就是他们不对,还不让人说了?”小姑娘嘴巴叽叽喳喳,声音清脆,却是将对方的话一点不剩的都顶了回去,赵石心中有些诧异,要说能进王府来教课的应该都是饱学之辈,这些人的做派赵石是见识过的,就像是那位崔先生,将家里的两个孩子教的是中规中距,男孩儿就不说了,才多大点的年纪就讲究一个文人气度,纯一个小大人儿,而女孩儿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话都不敢看人,这位先生的孙女却是活泼的过了头儿,很有点前世时那些被爹妈惯坏了的小丫头的气势。

“这位便是小王爷吧,别见怪,舍妹从小就是这般的脾气,不像个女孩儿家,家祖正在屋里等着呢,请随我来。”接着又朝赵石一笑道:“这位就是赵大人吧?以后咱们就在一处读书,还请赵兄多多指点,在下陈伯焕,表字文辉……”

他这里一边说着,一边也是暗自打量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方才他妹妹那一下他也看清了的,这位小王爷胆子不小,而且很是机灵,没有被吓住,还能转身就跑,看样子还不算纨绔到家的。

其他两人的反应就让他有些失望了,那个太监就不说了,这位赵大人按说是军中之人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伸手去挡利刃,这人生的到是雄壮的很,不过脑子怕不怎么灵光,看来恐怕是王爷派在小王爷身边的护卫多些了,他却不知,如今赵石不说钢筋铁骨,若是般若劲运转到巅峰,别说这个小姑娘,便是个大汉来了,狠命一刀下去,只要不是像眼睛这样的要害所在,最多最多也便是伤他皮肉罢了。

他心中这么想着,但说起话来却是滴水不漏,让人很容易便心生好感的。

果然,李全寿听了他的话,凑上来嘻嘻一笑道:“这个小女孩儿是你妹妹?到是舞的一手好剑,咱们以后一起读书,你妹妹自然也就是我妹妹,若是让她舞剑,她不会不答应吧?”

还没等陈伯焕答话,旁边的那位小姑娘却是不愿意了,恨恨的盯着李全寿,手里的利剑熟练的挽了个剑花,“丁大点个孩子,就想作人家哥哥?你不是想看舞剑吗,来,我让你看个够。”一边说着,挥剑便在李全寿脑袋上划了一圈,吓得李全寿一缩脖子,嗖的一下躲在了赵石的身后,看他这般模样,小姑娘得意的笑了一下,小脑袋一扬,“一群胆小鬼,本小姐懒的陪你们在这站着。”说完转身小跑着进了屋子。

陈伯焕尴尬的笑了笑,“家祖在屋里等着呢,两位请跟我来。”

第135章 先生(四)

“爷爷,他们来了。”陈伯焕轻轻走到老人的身边说道。

老人看上去是已过花甲之年的人了,须发已白,脸膛之上沟壑纵横,很有些风霜之色,显见年轻时也是受过苦的人,一双眸子却是黑亮幽深,仿若幽潭,一眼望不到底。

老人放下手中书卷,用手揉了揉额头,陈伯焕立即乖巧的上前为他揉捏肩膀,眼睛瞟了一眼外面,只是门帘阻隔,并不能看见外面的情形,嘴里却是低声道:“爷爷,您如此年纪,何苦还要进京……”

老人摆了摆手,阻住他的话头儿,微微叹息了一声,“路上你就问了许多次了,就算是你父亲也有这疑问,只是他心性沉静,问不出口罢了,这事以后别再提起,有些话爷爷是要带进棺材的,你爹爹和你虽说有些才学,但心性过于平和,不好与人争,这本是好事,读书人嘛,修身养性,但就是如此,立身足矣,却不通机变,进取不足,所以有些事上,还是不知道的为好,这些本不想跟你说,但……本是想着带上小四儿的,他生性机敏,谋变都不输于我当年,可惜身子骨儿太弱,这劳心费力的事怕不是养生之道啊。

好了,爷爷还是那句话,看到的听到的都收在心里,看着你妹妹点,他那个性子还像个姑娘家?你这个作兄长的也没点样子,真是……”

陈伯焕脸色一窘,心里却是暗道,妹妹这性情和三奶奶可是像到了骨子里,要不是您们宠着,能成这样?现在却来怪我,不过这些话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出口是不敢的,见老人站起身来,赶紧上前搀扶。

“走,咱们去见见两个小家伙,没想到临到老来也不得清闲,调教一位小王爷,啧啧,还不定得少活多少年呢。”嘴里唠叨着,手里却是一把甩开孙子的搀扶,瞪了他一眼,“爷爷还没老呢,该干嘛干嘛去。”

老人挺直腰杆,这时才能看出,他身量颇高,身子也不怎消瘦,倒背着双手,气度却是雍容的紧。

“见过先生。”见他出来,李全寿和赵石都站了起来,躬身行礼,然后才直起身子,李全寿眼睛滴流直转,也不知在打着什么鬼主意,赵石身子挺直,却是直接对上了对方的目光。

老人见状却也一愣,仔细的在赵石面上打量了半天,他对相术却是略有研究,眼前这少年眼泛煞气,眉间还有断纹,天庭到是饱满,隐透红光,是大富大贵之相,但鼻梁虽鼓,嘴唇却薄,此相主一生杀戮随身,不为大将即为乱臣,在相学上是百试不爽的相格,不过他学的是圣人之道,对相术也是略有涉猎罢了,并不怎深信。

不过还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都坐下吧,你们应该知道,老夫姓陈,今年六十有六,以后就叫我陈夫子好了,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们既然入我门下,这尊师之道就不用我说了吧?”

说完眼睛便已经半眯了起来,再也不开口了。

赵石有些不明所以,但李全寿赶走了好几个先生,昨晚又被父亲一顿告诫,一听便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中虽是不愿,还是起身来到老人面前,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不过一摸袖子,脸色却是发苦,昨晚父王给他准备的拜师礼没带,不过他到是机灵,立即几个响头磕下去,若是以前他可表现不出这样的乖巧劲来,早晨一番谈话,他听得虽说随意,但也是觉得老是跟先生对着干不怎么对头的,这会儿已经打定主意做足了面子上的功夫,反正磕几个头自己不打紧,这个老头儿说不准要折上几年寿元,那这几个头也不算白磕不是?

老人可不知他心里转着这等恶毒的心思,他年轻时历经坎坷,后来有了一番际遇,为人参赞谋划,竭心费力,但最终只为有人说他为人阴柔奇诡,不登大雅之堂,失了进身的机会,这二十多年来,隐居乡野,陶冶性情,当年那种于平淡之间,隐露锋芒的性子已经磨砺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却是一番云淡风轻,本来他自觉年纪已老,不愿再卷入这波云诡异的朝廷纷争当中去的,但当年涉事太深,能全身而退已属邀天之幸,但只要那位皇帝在位一天,他便得任凭差遣,不然这次进京也不会带着许多家眷来表明心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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