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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686)

成峦微微摇头,继续道:“下官知道,大将军与陛下自幼相识,情分非比寻常,但大将军常年征战在外,难免有那小人妒贤嫉能,图谋不轨,王汉卿之事,便是前车之鉴,不能不防……”

“诚然,以大将军如今之地位,一二谗言,自与大将军无损,但长此以往,若无人在陛下面前时常为大将军仗义执言,总归会在陛下心里留下芥蒂,这芥蒂多了……难免重蹈当年覆辙。”

“下官诚心为大将军谋之,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大将军恕罪。”

赵石听的很是认真,实际上,这样的短处,正是景兴一朝留下的首尾,那个时候,军中将领,无论是谁,结交朝臣,都是很犯忌讳的事情。

所以,除了折种两家这样的豪族,不光是他赵石,其他诸如王佩,张培贤等人,在朝中连说话的余地都不太多。

说起来,他还要好些,之前是李严蓄,后有种从端,在枢密院中,消息往来,还能稍稍为他张目。

那会儿,景兴皇帝一心想着让武将们左右不靠,谁冒了出头,都要打压一番,开始时,到也不算错,但是后来,简直已经到了偏激的地步,而好大喜功的性子也露了出来。

这般,又想让人干活,又不给人吃饱,自己反而重修宫室,选取秀女美人,试问,这世间哪有那许多纯臣?所以,在大秦基业蒸蒸日上之时,却到底遭了反戈一击,那个时候,折家隐在背后,王佩投靠了王家,赵石自己则联接了西北张家以及种家。

碰撞之下,差点弄了个天崩地裂,看上去,与谋反无异,实际上,归根结底,却都是被景兴皇帝陛下给逼的。

所以说,朝廷为政,最终还要讲个分寸,物极必反的道理,也正适用于此。

成峦所说,很有道理,也并非什么真知灼见,许多人都能看到这一点,无论是赵石自己,还是定军侯府中的幕僚们,已经多次就此事商议。

只是这并不容易,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结交朝臣,联接成党,可不是一挥而就的事情,更不能明目张胆,是个地道的长远功夫。

尤其是像赵石这样,并不为朝臣所喜,就算有投靠之人,却也官职低微,更多的是想借大将军之势罢了。

赵石自己也是常年在外,朝中若没有一个像种从端那样的老臣领头,结交再多的人,也不过是一盘散沙,还平白留下把柄,为人攻讦。

所以说,这事并不容易,怎么商量也是无济于事……

赵石眯起了眼睛,旁边的孙文通也收起了轻松,肃容端坐。

半晌,赵石才缓缓道:“成大人说的不错,我这里也是承情的很,但……知易行难,成大人即如此说,定是已经胸有成竹了,不妨说来听听。”

成峦心里立即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不是旁的,而是这位大将军非要固守成规,又有着武人的倔强,或者在乎名声,不愿跟朝臣走的太近,那样一来,他说再多,也是无用。

而听了这话,他心里就笃定多了。

按捺了一下心里的振奋,这才回道:“不瞒大将军,下官这里确实有些谋划,只是未必周详,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将军斧正。”

“今日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这个时候,赵石显示出了武人的豪气和直爽。

成峦心里一喜,随即道:“那下官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将军出身军旅,无论于公于私,当首重于枢密院,兵部才对……”

赵石笑了笑,“兵部有成大人在,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成峦噎了噎,却是摇头苦笑道:“下官疏于才干,可当不得大将军如此夸奖,不敢欺瞒于大将军,这几年托大将军之福,略有经营不假,但时日尚短,总有孤掌难鸣之感,如今却有一个机会,可让大将军在朝中平添许多助力,就是不知大将军能不能答应……”

第1141章 拜会(六)

不用赵石说什么,孙文通忍不住道:“大人可是说的京师郑氏?”

成峦殷切的表情当即就是一僵,而孙文通那里还没完,他这人从来不怕得罪人,绷着一张丑脸,便接着道:“听闻大人与郑氏子郑逊交好,想来是欲以郑氏为援,为我家大帅添一强助了?”

这话头听着好像是陈述一件事实,但语气硬邦邦的,怎么听都有一股讥讽的味道在里面。

成峦心里跳了跳,定军侯府的几个幕僚来历各异,皆非无名之辈,其中当以南十八为首,此人曾任首辅杨感府中长史,后杨感去位,这位相府长史却是不理京师许多高门想邀,随即便来到了大将军赵石身边,这些年过去,此人无论才干还是眼光,已经遍为人知。

定军侯府中还有一位陈先生,此人据说来自河中,娶河中韩氏女,来历莫测,众说纷纭,但却在京师士子间,有着不小的才名,只是身体虚弱,这些年少有在外间走动了。

不过而今,却很有些进京赶考的举子,慕其名而来,递上文章,以求一语之赞,可见,此人在士子间,文名之盛了,而定军侯府庶长子,也正是此人的弟子,听闻,此人膝下一子,却也是从巩义赵氏的姻亲,范氏族中挑出过继而来,由此可知,此人在定军侯府中的地位,并不比长史南十八稍弱。

李博文,京师浪荡子,因缘巧合之下,进了定军侯府,名声上,自然与前两位没法相比,但却有人称之为定军侯府大管家,府中内外琐事,多经此人之手,大将军常年在外的情形之下,定军侯府能资财日增,颇有豪富之名,却多数是此人的功劳了。

剩下的一位,就是这个蜀中降人,据说,此人善韬略,精行伍,常随大将军于军中,貌丑无比,却精干非常,而且,生性颇为耿介。

据传,当年平蜀之后,蜀国君臣入京,蜀中降臣,多有官爵赐下,相待甚为优厚,多数降臣,之后对蜀侯一门,避之唯恐不及,只此人上门,痛斥蜀侯一番,含恨而去。

而其对旧主清明伯赵方,颇多留恋,至今书信往来不断,并荐其子赵葵入国武监,其人之忠义,实是让人钦敬。

不过今日一见,到是和传闻相符,只不过实在让人兴不起多少欢喜的念头。

成峦不由自主的转头望向赵石,心想,此人所言,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大将军的意思?若是大将军……自己说这番话,不但有些孟浪了,怕是根本不应该说出口。

赵石和成峦对视了一眼,到没有多少异样,只是笑笑道:“孙司马心直口快,成大人不要见怪才好。”

成峦此时哪里会顾及这个,顺口就道:“不敢不敢……大将军原来已经知晓此事,下官还妄言于此,着实惭愧……只是下官以为,大将军在河东便与按察使郑铎交好,郑氏于朝中根深蒂固,不如借势而为,岂非两全其美?”

赵石把玩着酒盏,等成峦把话说完,这才抬起头,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郑氏豪门大族,门生故吏,遍于朝野内外,赵石一介寒门子,可高攀不上,至于和郑氏交好之说,也不知成大人是从哪里听闻的,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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