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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675)

赵石一笑之间,显得越发的沉稳笃定,这个时候,所有的顾忌,都要抛开,不然的话,稍有举棋不定显出来,却只能增加皇帝陛下的担忧罢了。

“陛下容禀,微臣已经将大将木华黎留在草原,只要陛下点头,明年开春,木华黎将率数万草原各部骑兵猛攻西夏之河南地,据微臣估算,明年夏末,木华黎将率兵于西夏左厢军司决战屈野川左近,即便不胜,也能拖住西夏左厢军司……”

“明年初夏,可诏吐蕃归义王,率兵出喀罗川,北上击西凉府,然后北上,攻掠甘州,肃州,瓜州等地,如兵力不够,可令庆阳府镇军助之,在明年立秋之前,定要将西夏右厢军司玉门关内。”

“延州镇军,明年夏末出兵,攻掠绥州,龙州等地,直趋无定河,威胁西夏左厢军司侧后,顺便呼应殿前司禁军,以及庆阳镇军攻萧关,打开西夏门户,等萧关一下,延州镇军或可北上,攻取夏州,银州等西夏重镇,与木华黎两面夹击右厢军司。”

“或也可转向西南,与其他两部沿葫芦川北上,攻韦州,会师于灵州城下,灵州一下,兴庆府便在眼前,到了那时,西夏满地战火,救无可救,守无可守,党项贵戚,若不想为我所俘,必然往西北逃窜。”

“兴庆西北,皆戈壁沙漠,当年西夏人祖先便崛起于此,也该覆灭于此,或可有一二幸者,逃到黑水,而那时,我大秦兵威正盛,只需传信于西辽,契丹人若不拱手奉上,当为我大秦将来覆灭西辽留下最好的借口……”

这样的野心,这样的气魄,这样的周详布置,深谙军事的种遂已是完全拜服。

当年数十万大军攻夏,诸路大军皆为精兵猛将,定下的大略,是诸路齐进,合攻灵州。

左路军顿兵于西凉城下,虽然拖住了右厢军司,却在西凉城下,一拖就是数月,而中路军,先挫于萧关,后顿于韦州,勉强来到灵州城下,已呈强弩之末。

而延州镇军,作为那时大秦最精锐的一部,在无定河边,大败西夏左厢军司,斩获无数,但……之后,翻山越岭,在西夏人不断的骚扰当中,粮草困顿,饮水具缺,还没有到灵州城下,便已经崩溃了开来。

右路军大败,灵州城下的中路军也随之溃败南逃,最凄惨的其实还是左路军,消息不通,又有着迟疑,最终在西夏大军合围之中,几乎全军覆没于西凉城下。

那一败,给秦人的教训太过惨痛,之后严防死守,几乎数十年间,再无人敢提攻取西夏之事了。

而今,大将军赵石的策略,几乎与当年一般无二,但无论是军力,还是大局,却未战,就已让人感觉胜券在握。

说到底,还是大势已成,沙场较量,却已经落在了后面,不知不觉间,西夏人已经四面皆敌,大秦却可以从容选择攻取之地。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怕就是名将之所以为名将吧……

第1132章 国策(三)

“看来,这个冬天,大秦又不得安宁了……”

成武皇帝陛下轻喟了一声,但眼睛却是亮亮的,大秦这些年南征北战,打下了老大疆土,但说灭国之战者,却还是当年景兴皇帝时,挥兵入蜀,平灭蜀中的战事。

再者,攻灭西夏,乃大秦列祖列宗之夙愿,如果一战功成,成武初年的功绩,将使大秦所有先人,黯然失色。

听赵石谋划周详,成武皇帝又如何能不兴奋?

这一句,听着好像有些无奈的意味在里面,但实际上,却已经是同意了赵石所请……

此时,种遂这里又开始敲定边角,“灭夏之后,我大秦疆土已是连成一片,黄河以北,坐拥半壁江山,又据秦川,蜀中,河洛之地,根基牢固,进可攻,退可守,情势将非是如今可比了。”

方谦在旁边想了想,他不谙军事,不懂韬略,在战事上,便也不愿插嘴什么,不过心中也有些澎湃,隐约更是觉得,今晚之夜话,与坐几人,必将为后人所铭记,留名于青史之上。

若不能多说两句,显出些峥嵘,实是有些遗憾。

想到这个,方谦遂道:“既欲征西夏,那么吐蕃使者之事,怕是要有个决断了。”

皇帝陛下赞许的看了尚书大人一眼,点头道:“爱卿所言极是,不过吐蕃使者狂妄,朕甚厌之……几位爱卿觉得应怎么应对才好?”

种遂随即建言道:“吐蕃残破,早已不复当年,各部联军,屡为归义王所破,如今有求而来,却还如此张狂不知所谓,微臣以为,当峻拒之,想来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这是典型的军人思路,强硬而又直接,于外事上,并无多少益处,皇帝陛下将目光望向赵石,显然,种遂的建议并不符合他的心意。

至于方谦,也不用问了,中书议事多时,至今没有定论,已经让他有些失望和不耐。

在此事上,赵石本不愿开口,在进退之道上的把握,他现在拿捏的还是很清楚的,当然,这也是基于他一直投身于军旅。

在战事上,当仁不让,但在百姓民生,却只略略插手,而吐蕃来使之事,属于使者往来,两国相交的范畴,就像鞑靼人来使,克烈部使节,来到大秦之后,到底会受到如何的接待,他都是一言不发。

地盘打下来了,部族已经收服,应该怎么应对,那是朝廷文官们该想的,该做的,他又不是圣人,能够面面俱到,顾量周全,那样的话,还要朝臣们干什么?

而且,插手太多,除了给自己平添烦恼之外,还会成为众矢之的,武将,或许偶尔应该有着峥嵘不驯,但既无称王称霸之打算,就应该恪守些本份。

战争,政局,外交,样样皆能,样样插手,最后的结果,很能要靠一场内乱来解决,那对于大秦来说,也许结果将是毁灭性的。

不过皇帝陛下有意相询,却可以自述己见,至于合不合理,皇帝陛下自由考量,对于他来说,也不算逾越。

赵石思量了一下,才带着苦笑道:“陛下,臣乃武人,朝中那许多大臣,几个区区吐蕃来使,又知吐蕃内情,怎会应对不了?哪里还用臣来说什么?”

这样的自谦,不光是成武皇帝心里很是舒坦,即便是方谦,也不自禁的露出些笑容出来……

可见,再有着怎样的功勋,大将军还是难脱武人行列,文武之间的天然对立,也就无法消除干净,而皇帝陛下再怎么信重,在其心底里,也是不愿这样一个什么都要管一管,什么都要说一说的大将军存在于朝堂之上的。

皇帝,文臣,武将,自古以来的相处,便是这般,相互制约,相互掣肘,也可以相互协作,处理的好了,便是君明臣贤,建立一番基业出来,处理的不好,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无妨,朕之前就说了,今夜咱们君臣对饮于爱卿府中,尽可畅所欲言,但有所得,朕自欣喜,但有所失,朕自不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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