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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671)

一天下来,到了晚间,定军侯府中灯火通明,一场热闹的家宴也开始了。

座上宾客,虽然都是几位夫人的娘家人,但定军侯府却少有这般热闹的时候,实际上,家门兴旺之兆已然初显……

赵石这里,先是到内宅女眷一席转了一圈,回到外间,陪着宾客喝了几杯,座中有着两位大将军,其他人也就不可能放浪形骸,尽情欢饮。

不过正饮酒间,外间有人急急来报,有贵客登门……

来的是礼部尚书方谦,可不是贵客是什么,到了礼部尚书这个位置,能亲自登门造访的人,已是凤毛麟角,即便是同僚之间,交情再深,也无法随意走动,总要顾忌着朝野风评。

如今却是事先连个拜帖都没有,就这么找上门儿来,着实让人吃惊。

种遂随着赵石出来,当即就哼了一声,低声道:“怕不是迁陵之事……大帅,咱们可不能轻易搀和,粘上了,就脱不了身了。”

话虽如此说,其实让他不满的是,这礼数上说不过去,更鄙薄方谦之为人,不过方谦和赵石都是景王府旧人出身,就算他这个舅兄有什么不满,在不清楚两人之间有什么默契的情形之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捡着最重要的,点上一下罢了。

赵石这里其实也是满心的疑惑,这大晚上的,也没个招呼,就上了门儿来,方谦想干什么?

若是想私下相议,断不会这么明目张胆过来,若是有什么急事,也轮不到礼部尚书来寻,迁陵?不会吧,方谦这是给逼急了?但他也应该能够想到,在此事上,自己断没有为他说话的道理才对。

带着这样的疑惑,两人来到府门之前,府门外,寒风之中,方谦一身便服,大袖飘飘,负手而立,风姿卓然。

种遂鼻孔出气,身为武将,就看不惯文人这个做派,拿腔作势的,给谁看呢,真想上去踹一脚,弄他个大马趴,当然,这是纯粹的嫉妒心作祟罢了,文人羡慕武将的威风,武将羡慕文人的风范,而行之于外的表现就是,文武总是针尖对麦芒,互相的不服气。

“方大人,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赵石的话很不客气,顺带着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只差没有直接说了,咱们没那个交情……

不过随即,赵石便朝黑暗中望去,眉头皱了起来,四周分明有着不少人,将府门处围了个结实,隐隐传入耳朵的脚步声,沉稳而又有力,绝对不会出自奴仆随从的脚下。

赵石眼中寒光一闪,真的有些恼火了,而且还有着深深的警惕,这是要干什么?

但方谦却笑的有些古怪,拱了拱手道:“两位将军,深夜登门,失礼失礼,不过……”

一笑之间,方谦让了让身子,将身后的一个人让了出来,此人一身便服,含笑而立,虽少了些方谦那样的风采,但那一身的威严和气度,天下间却没有几个人能模仿的出来。

“两位爱卿好是逍遥,不过两人对饮,哪如四人共酌?朕不请自来,两位爱卿可不要嫌朕冒昧啊……”

“陛下……”

“参见陛下。”

两人一惊之下,同时行下礼去,方谦赶紧让在一旁,天下间,能受这两人一拜的,除了大秦皇帝陛下,谁也没有那个资格。

来的人正是成武皇帝李全寿,身上裹着皮裘,脚下蹬着胡靴,一身穿着看上去与平常富家子没什么两样。

见两人拜倒,成武皇帝爽朗一笑,兴致看上去很是不错,随即摆手道:“两位爱卿赶紧起来吧,这天寒地冻的,实在不是说话所在,赶紧给朕准备些酒菜,让朕暖暖身子,好长时日不出来走动,这天气还真有些受不住……”

随意的说着话,脚步已经迈开,径自上了台阶,往府门之内行去。

几个人对视一眼,赶紧跟上,府外立即有人从阴影中闪了出来,跟在了后面,赵石挑了挑眉头,心里却也只能道上一句,他娘的,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不过却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一下罢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全天下都是人家的,何况是一座府邸?

跟在李全寿身后入了府门,在府中门房惊疑的目光中,绕过照壁,径直往府内而来,熟门熟路,好像比赵石这个主人对这座府邸还要来的熟悉。

跟在李全寿身后,赵石就瞪方谦,“陛下深夜出宫,怎么不劝着,有个闪失,谁能担的起来?”

方谦苦笑,李全寿却已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笑着一把抓住赵石的胳膊,“不怪方大人,是朕有些等不得了,咱们君臣一别数载,当好好叙谈一番,皇宫内苑,总觉拘束,可不如你这府里,可以畅所欲言……”

第1129章 君臣

不论是方谦,还是种遂,听了这话,都是一呲牙,羡慕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这样的恩宠,比之景兴皇帝初年,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个时候,大将军赵石便是国朝新贵,皇帝驾前宠臣。

而今,到了成武皇帝这里,又进一步,简直如对兄弟了,大将军赵石的权势,在这个时候,是无比稳固的,而在旁边两个人看来,皇帝陛下如此恩遇,简直就是定下了大将军赵石在未来成武一朝的地位。

当然,朝野中事,并没有那么绝对,就像当年景兴皇帝对赵石也是恩宠有加,但时过境迁,最终却是反目成仇,朝野变幻,谁也无法预测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今日之君臣相得,异日之仇寇对手,谁能说得准呢?

不过,今日之所见,还是让人不自禁的升起羡慕嫉妒之心,能臣猛将,与贤明君主,一朝际会,之后便是风虎云龙,君臣相得如此,才也不枉了臣子们殚精竭虑,为君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这府里,朕来过几次,如今看上去,好像也变了模样了,嗯,有些气象了,这才应该是朕的大将军住的地方嘛,以后太过寒酸了些,朕忙于朝政,顾及不上这些,之后啊,还得交工部的人好好修一修,这里的斧凿之痕也太重了些。”

成武皇帝随意的说着,其实乌起码黑的,能看得出什么?但皇帝陛下就这么说了,所谓金口玉言,想来之后,定军侯府这里又要有一番工程了。

成武皇帝把着赵石的胳膊,就再没放下,赵石很不自在,若是旁人,被皇帝把着胳膊,说着这样的话语,难免会惶恐不已。

但经过长安之乱的赵石,心态早已不同,只是在亦步亦趋间笑着道:“都是家里人在胡乱折腾,臣回来之后,还险些迷路呢,要说微臣家中,也就那么几口人,屋宅修的再好,也没人来瞧,要臣说啊,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

成武皇帝听了,哈哈大笑,方谦和种遂两人在后面也是莞尔,如同闲话家常般的奇谈怪论,让两个人心里都升起些古怪的感觉,顺便,好像也在他们和前面两个人之间,划出了一条好像无法逾越的鸿沟,让他们多少有些失落。

种遂这样的军人更是在想,男儿一朝如果走到了前面那个人这样的地步,当是无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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