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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616)

回鹘商人心里不以为然,只当是草原贵族们的贪婪性子作祟罢了,正想再加上一些好处。

见了他的神色,不颜昔班笑了笑,没等他开口,已经接着道:“看来,虽然你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但你却并不了解汉人啊。”

回鹘商人愣了愣,“为什么这样说呢,尊敬的大汗。”

不颜昔班抿了一口美酒,笑道:“汉人并不喜欢商人,我的姑父尤其如此,他曾经跟我说过,商人没有任何信义可言……而你,阿萨兰汗的使者,你将交易看的如此神圣而重要,如果带着你去见他,我不能保证,能够让你平安的走出他的帐篷。”

这个时候,回鹘商人已经知道,自己想的错了,而且,他最后的话语,已经惹的对方起了反感。

这位年轻的大汗,无疑是一位很宽容的人,即使心里并不高兴,却还如此告诫于他,这让他很是感激。

他垂下头,真诚的做出感谢,“多谢您的告诫,请原谅阿健苏禄的冒犯……”

顿了顿,他终于拿出了自己认为最为重要的一个砝码,“不过,虽然阿健苏禄并不讨人喜欢,但阿健苏禄却有着天神使者一定感兴趣的话题。”

不颜昔班有些好奇,但他并不打算仔细询问什么,带这样一个商人去见姑父,并不会如他说的那般为难。

汉人有一句老话,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既然这个回鹘商人有着如此的自信,那便给他一个机会就是了,想来,阿萨兰汗的使者在自己姑父那里应该不至于掉了脑袋才对。

“商人的固执……”不颜昔班笑了笑,谈话的兴趣这个时候已经消失了大半,“好吧,等些时日,不要走远,到时我会派人去找你,不过……我还是要说,你这个决定并不明智。”

说罢,也不待对方再说什么,便放下了酒碗,眼睛也眯了起来。

回鹘商人知道,自己应该告辞了,他起身施礼,也不再说什么,倒退着离开了帐篷。

出了帐篷,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虽然最后有些不很妥当,但总的来说,还算是让人满意的,据他所知,他是头一个能准确知道,会见到那个人的商人,这让他心里有些兴奋,也有些得意,当然,更多的却是紧张。

年轻的大汗的告诫,虽然不能打消他的念头,但却在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怎么都挥之不去,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应该是多了解一下汉人的风俗了……

人们往往把鲁莽和大胆混淆在一起,但它们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含义,鲁莽的人往往会丢掉最后一个金币,却一无所获,但大胆的人,才会找到真正冒险的理由。

回鹘商人念叨着流传在商人们中间的警言,走出了汗帐侍卫们的警戒范围,几个仆人立即围了过来,簇拥着他,离开了……

第1083章 商人(四)

事实上,像阿健苏禄这样带着别样目的而来的商人并不在少数。

乃蛮人不仅曾向回鹘人请援,西夏人,金国人也都曾见到过他们的求援信使。

北地大国,对于草原部族的动静想来关注有加,只是近些年来,秦人强盛,压的西夏,金国喘不过气来,内里又不安静,这才放松不得不收回了放在草原的目光。

金国人已经丢掉了半壁江山,去岁又面对蒙古诸部的劫掠,可以说,日暮穷途之像已显,更可怕的是,蒙古诸部劫掠过后,金国朝廷已经失去了对地方上的一些将领的控制。

割据之势渐露,尤其是一些汉军将领,或据地而守,不受金国朝廷征调,或与外地暗通款曲,为祸日烈。

加之各州府汉人饱受金人欺压,一旦金人势弱,立即便是暗流涌动,揭竿而起之势已是不可避免。

在此风雨飘摇之际,已经有人动议,欲请皇帝陛下率众退居祖宗龙庭所在,休养生息,以待来日。

当然,这样说的都是些女真贵戚,效忠于金国的汉人官吏,却在奔走不休,想要挽狂澜于既倒,成就一番绝世之功勋。

当然,这些人已经是被名利烧坏了脑子,金人之糜烂,始于国祚初建之时,如今百多年过去,久病成疾,已是到了积重难返之地步,这样一个时候,即便谁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又能有什么用处?

此时,一个汉人借着这样一个时机,终于登上了历史舞台。

他叫张柔,字德刚,河北定兴人,蒙古诸部入寇河北,河北大乱,女真贵戚借此横征暴敛,搜刮民财,征调民夫,无所不用其极,河北之地,就此流民四起。

张柔年纪轻轻,身有勇力,又出身定兴大姓,见河北纷乱,民不聊生,遂与同族友好,征三千壮士,结寨自保。

和另一个时空不同的是,这一支兵马,在河北迅速壮大了起来,封定兴令,不受,斩女真贵戚数人,积蓄粮草,流民啸聚,张柔此人也有才干,训练兵卒,整饬军伍,明晰法度,数次击溃来伐之金兵,于河北英雄中跃然而出,峥嵘毕露,跋扈之势渐显。

还是南京留守李任权,密遣其从弟李任鸣往招,收其为义子螟蛉,督亲军牙卫,知南京北城军事。

开始时张柔还不情愿,密会数次,这才被说服了下来,归于南京留守将军府统辖。

此人方一崛起,便锋芒尽显,李任权收得此人,多了一条有力臂助之外,其人之胸怀,也就此显露无疑……

外有强敌,内有叛臣,金国根基已然崩塌,虽还名义上抚有河北,辽东各处,但到底有多少地方还听朝廷谕令,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情形,金国人其实已经无力关注草原诸事,甚至于,对陈兵于河东,虎视眈眈的秦人,金人防备也已松懈了下来。

这次蒙古诸部入寇河北,带给金人的伤痛,以及后续的影响,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丢掉河中,河东诸地……

金国人如此,西夏人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内忧外患,疲态尽显。

但西夏与金国到底不一样,他们的外敌并不算多,内里虽然纷争不休,但自西夏立国以来,从来就是这么过来的。

贵族权贵之间,相互争斗,党同伐异,朝堂之外,草莽之间,屡有豪杰揭竿而起,为祸地方。

到得如今,虽然国力日渐衰竭,但西夏人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他们倚仗地利之优,占据着河西走廊,河套等战略要地,沙漠戈壁环绕,无论是吐蕃,大秦,还是西辽,回鹘,都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他们还有着余力环顾左右。

草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十分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判断,秦人陷太原,大同两座河东重镇。

环顾当今天下,能在草原上掀起风风雨雨的,除了秦人,又能有哪个?

事实上,乃蛮人的使者并未去到西夏京师,觐见西夏皇帝以及权倾一时的西夏国相李元康。

乃蛮人使者去到的是,西夏左厢军司驻地,见到了刚刚重回此地,为国相李元康晋为东北路经略使,总领左厢军司及丰州等地守军兵权的李元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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