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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407)

不过经过那一场混乱,与汪古部亲善的他们,遭到了周围部落的袭击,部落里大多数的战士都战死在了那个时候,之后就是无尽的流浪,部落的人数在不断减少,但他们不愿依附于那些仇敌的帐篷边儿上,也并未离开世代生存的草场太远,就这么绕着圈子,好像一群恋主的忠狗一般,在主人的尸体旁边,流连不去。

这样的生活无疑是艰难的,部落在不断的躲避中开始不可扭转的衰亡下来,到了如今,部落里的男人只剩下了一些孩子和女人,老人和战士,差不多都已经死了,也再没有新生的婴儿,这样下去,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条路,就算没有被旁的部落所吞并,也会无声无息的消亡在草原上。

额尔勒木然的坐在自己帐篷里,飘香的奶酒丝毫也引不起他的兴趣,花白的头发蓬松的披散在肩膀上,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几乎将他的脸从上到下分为两半,看上去很是狰狞。

但树皮般松弛的皮肤,还有那黝黑且无处不在的褶皱,让他看上就像一支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生命的活力正快速的在这具身体里流逝。

这样一个看上去无比衰老的人,其实还不到四十岁,他就是这个小部落的首领,不断的流浪,迁徙以及厮杀,让他心力交瘁,部落的境况也和他的身体一样,快要完全垮下来了。

额尔勒干瘪的嘴唇嘟囔了一句什么,端起奶酒,一饮而尽,奶酒的香气却让他感觉分外的苦涩。

快要结束了,圣狼的子孙已经断绝,草原上的寒风,将带走他们的荣光以及所有的一切,再忠诚的鹰犬,在主人离开之后,也会跑走,寻找自己的生存机会。

额尔勒想到这里,重重放下酒碗,是该结束了,女人孩子总归不能这么都死了,明天,就明天,再去瞧瞧那个地方,便低下头,弯下膝盖,去寻找一个新的主人……

就在这个时候,帐篷帘子猛的掀开,他的女儿满脸是汗的跑了进来,额尔勒没有责怪她的冒失,这个才十岁出头的丫头,已经开始放牧了,因为吃的不好,人也瘦瘦的,黑黑的,若是换在以前……额尔勒心里一痛。

不过没等他开口,满脸是汗的小姑娘已经惊慌的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拉动着,嘴里颤抖着一连串的嚷着,“阿爸……南边来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他们朝咱们过来了……我听见了马蹄声……很多很多的马,快跑,咱们快跑……”

显然,她已经被吓坏了,因为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密集的马蹄声,就像一连串的闷雷,她根本无法想象,这要多少匹马才会发出这样的响声,草原上最大的马群,也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那是骑兵,好像天上乌云一般的骑兵……

额尔勒愣了愣,接着眼睛猛的睁大,一把推开女儿的手,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上,接着脸色便变得无比的苍白……

第910章 部众(一)

地平线上出现一条黑线,在阳光的照射下,却反射出淡淡的红色,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震动着地面,便是阿尔奇河的河水也不时的泛起涟漪。

黑线越来越近,马上骑士们的身影也清晰了起来,他们穿着草原人从来不曾见过的浅红色衣服,就像是一堵红色的墙,在草原上不断的推进。

密密麻麻的战马,踏着轻快的步伐,在草原上小跑着,带起的声势却足以让任何草原部族震撼无语。

严整的军阵,整齐划一的着装,同样式样的刀枪,弓箭,显示着这些骑兵与草原上任何部族的骑兵迥然有异的身份,他们行动起来,就像是一个整体……

金国人,这是额尔勒第一个念头,因为只有出现在草原上的金国人才会穿着一样的战袍,拿着一样的武器和弓箭,不过也是让人绝望的一个念头,金国人的残暴早已传遍了整个鞑靼草原,在他们面前,不用想着逃走,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鞑靼人,女人孩子都不会放过,他紧了紧握住弯刀刀柄的手,回头望了望聚在一起的部众。

几十个人,都是女人和孩子,成年的女人们骑着马,手中握着弯刀,孩子们同样骑着马,握着小小的弓箭,这是他部落里现在所有的部众了,没有奴隶,没有成年的战士,也没有老人和太过幼小的孩子。

但在马蹄声响起的时候,他们都回来了,没有一个选择逃走,他们脸色苍白,身子颤抖,显得分外的害怕,但在这最后的一刻,却都提起勇气,选择了回到天神那温暖的怀抱……

是的,不用再逃跑了,只要在草原上生活的人都会看的出来,这些金国人坐下的战马高大而又健壮,比草原上的战马整整大了一圈还多,他们的耐力肯定不如草原上的马匹,但冲锋起来,在很短距离内,他们的速度是草原战马所无法比拟的。

据说这样的战马,大多出产在西北那边,是传说中西域的汗血宝马的后代,他们奔驰如电,草原战马只有在拉开很长的距离之后,才能凭着自己的耐力,有着脱身的机会,现在嘛,不用想了……

作为现在部落里唯一一个有经验的成年战士,额尔勒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了起来,快了,快了,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可以发起冲锋,他慢慢的拔出弯刀,举向头顶,随时都有可能挥舞下去,带领着自己的部众,勇敢的冲向强大的敌人,他相信,自己以及部众的忠诚和勇气,一定能打动天神,死后给予他们应该得到的荣耀。

但就在两马之地,那如同乌云般涌来的骑兵停住了脚步,战马的马蹄声很快就消失了,他们安静的坐在战马上,冷冷的望了过来,即便隔得很远,额尔勒好像也能清楚的瞧见,他们轻蔑的眼神以及不屑一顾的表情。

这无疑刺痛了额尔勒的心,他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让这些金国人明白,鞑靼人的勇气是不可以被亵渎的。

但之后的变化,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行十余骑从军阵当中策马而来,很快来到不远处,金国人怪异的举动,让额尔勒按捺下了沸腾的鲜血,他心里却只有苦涩,漂泊的太久了,连战死的勇气也没了吗?

顺着草原的风声,传来的是熟悉的鞑靼语,“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报上你们的名字,如果是朋友,我们想要在这里扎营安歇,与主人交谈欢笑,如果是仇敌,那就让我们用鲜血来洗刷仇恨吧……”

金国人都是些豺狼,不会这么彬彬有礼,额尔勒转着这样的念头,他的女儿悄悄的已经来到他的身边,惊吓过后,却是露出了孩童般的天真好奇,她张望着前面,一张黑黑的小脸上,满是震骇和惊奇。

额尔勒定了定神,催动战马,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他不怕这是什么阴谋诡计,因为那根本不可能,他不愿再动什么脑子,只想上去问个清楚,用问话来解答心中的疑惑。

“金国人,你们来到这里想做什么,这里只有些女人和孩子,如果是做客是话,我们无法招待你们,因为宰杀我们所有的羊群,也不够客人享用,如果想要战斗的话,我们到是可以奉陪,天神的子孙,从不缺乏作战的勇气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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