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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316)

原来自己所敬畏的,还是权位而已,最终他心里默默道了一句,也在不停的告诫自己,大将军这个位置好像还不错,不用那般虚伪,也就不用那般难受……将来如果有一天,李全寿也是这般,我还真就不伺候了呢……

而他出宫的时候,一路上多的是人行礼跪拜,他瞧也未瞧一眼,可不独是曲士昭一个,他只想尽快走出这个和牢笼相仿的地方,找个地方,喝点酒,吃点东西,然后痛快的大笑一场。

而感觉受了极端屈辱的曲士昭也未想到,自己派出去送信的心腹家人,在离长安二十余里的路上,就被人截了下来。

曲忠是个书童,跟着自家少爷一起长大,一起进京赶考,一起上任,反正,他确实如他的名字一样,很是忠心。

所以曲家那么多的家人,能常年跟在曲士昭身畔的,就他一个。

不过他现在有些惶恐,不是因为怀里揣着老爷说是性命交关的一封信,而是对于从长安,到河中这一路艰辛的恐惧,因为他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远门儿。

他想着临行前妻子的泪眼,小崽子们的不舍,心里更加惶恐了几分,所以他走的并不快,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眼巴巴的望着长安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禁悲从中来,终于湿了眼眶。

赶车的是个老把式,但在他看来,和府里赶车的老五头儿还是差了老远,车赶的既不稳当,速度也不快,走了半晌,也没让长安城变小多少,还颠的他骨头有些疼。

但他却不敢像在府中那般,肆意责备老五头儿那般来责备车把式,因为这一路上,就这么一个人相伴,他可不想跟个仇人一路走那么远。

不用说了,车把式是雇来的,而他也不过是因思念家人,往河中军中探亲的普通百姓,他也不敢埋怨将他一脚踢出京城的老爷,他只能埋怨这路的坎坷崎岖,只能埋怨初春时节料峭的春风是怎么凉意入骨。

车把式听的烦了,将鞭子甩的那叫一个响,估计心里也在后悔,怎么拉了这么一位像自己婆娘一样唠叨的家伙出来,也在发愁,这一路上要是总听这些唠叨,自己会不会没见到黄河就先疯了?若非看在那白花花的十两银子的份上,他现在就能掉头回长安去……

晚上的时候,车把式真的有些疯了,本来他想在长安县驿站那里休息一晚,但这位硬是要再干一段路,怎么说都不听。

这下可好,错过了宿头儿,只能赶在天黑前,找间农舍借宿了事了。

拉着马,下了官道,农舍到是不难寻找,毕竟离长安还不远,不算什么荒郊野外,很快就瞅见远处有炊烟冒起。

下了官道,路更加的难走,天上还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车上那位又唠叨了起来,车把式强忍住心里的埋怨,一路蹒跚向前。

天色渐黑,道路难行,车把式这下真的有些急了,也有些心疼自己的驮马,停下来到车厢里拽下一块苫布,给马盖上,车厢里又是一阵唠叨,车把式的火儿是腾腾往上冒,肚子不但饿着,身上还一阵阵发冷,该死的,怎么碰上这么一位主顾,真是见鬼了……

然后他就真的见鬼了……

第835章 截杀

昏暗的天色当中,蒙蒙微雨之间,一个人影,就这么诡异的出现在了视线之年,在风中晃荡着,好像脚不沾地一般。

车把式抹了抹眼睛,森森鬼气,在黄昏时节的微雨当中弥散开来,恐惧一下子便将车把式的心给抓住了。

背后一股凉气冒起,直冲头顶,影子一闪,便隐没于无形,车把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手脚僵硬,想跑,但脚底下却好像生了根一般,一动没动,想喊,但嗓子里好像噎了什么东西般,让他喊不出来。

影子出现时,又换了个地方,衣袍飞舞,好像择人欲噬一般。

车把式瞳孔猛的一缩,骤然间,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鬼……鬼啊……”

但随即脑后一痛,眼前黑了下来,整个人一下子便像棵树桩般栽倒在地上,他的身后,一个胖大的身形露了出来……

车里的曲忠被尖叫声吓了一跳,猛的掀开帘子,接着闹到嗖的一下就又缩了回去,脸色煞白,如同死人,他什么都没看到,外面微雨茫茫,天色昏黑,透着诡异的寂静,他隐约到是瞧见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车把式。

不等他将恐惧释放出来,车厢外面,已经有一只粗胖的手臂伸了进来,一下揪住他的衣服,硬生生将他揪了出来。

“饶命啊,饶命啊……”

摔倒在雨水中的曲忠磕头如捣蒜,嘴里已经语无伦次,最终只剩下了三个字在他嘴里不停的喊出来,心里则用平生最虔诚的心意,向诸天神佛祷告不休,莫要让鬼怪将他抓了去才好,也许是神佛们也嫌他太过唠叨,却是没有一点回应。

他后面胖大的人影,已经迅速的举起肉乎乎的左拳,一拳击打在他的后脑上,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曲忠的后脑整个憋了下去,七窍溢出鲜血,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带着一身的鬼气,瘦高的人影随风而现,不满的哼了一声。

胖大的身影却是哈哈大笑,道了一声痛快,抬脚就要往那车把式身上跺下去,却被瘦高的人影拦住。

胖大的家伙声音很洪亮,“怎么,林暗草惊安盛也有慈悲的时候?”

瘦高的身影正是安夫子,他的声音这时显得比这场春雨来的还冷,“留着他,不用咱们费事收拾。”

胖大的家伙也不是旁人,正是在彩玉坊称王称霸的孟胖子,此时被多少激起些凶性的他终于还是收敛了杀心,闷哼了一声,抓起车把式,扔进了车厢之中。

“毁尸灭迹这活计还是你来干顺手一些。”胖子狡猾的道。

安夫子昂起头,冷冷的道:“这些年过去,原来已经有人不记得我安盛的手段了……”

胖子身上肥肉一颤,显然终于记起眼前这位是谁了,不甘的嘟囔了一声,拎了曲忠的尸体,便大步而行,看上去豪迈慷慨,一如当年江湖上厮混一般,但其间惧意也是一览无余。

安夫子悄无声息的飘在他身后,跟了下去。

孟胖子虽然体貌大变,但还是当年那个怕死的孟胖子,越是聪明人,越是怕死,孟胖子尤其如此,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当初内衙中不怕死的人,大多都已作古,而孟胖子却还活的好好的,其中因由大半儿便在怕死上面。

孟胖子知道自己怕死,但身后跟着个鬼气森森的安盛,这种体验还是头一次,背后凉气一阵接着一阵,他都不敢回头去瞧哪怕一眼,心里也在求着菩萨,让这个姓安的家伙早早归西去吧,别在人世间晃悠,让旁人不得安生了。

两人一路沉默而行,不一时,便寻到一处僻静地方,孟胖子不敢再对安盛多说什么废话,从背后变戏法般弄出一根铁铲,开始卖力的干活儿,安夫子就站在那里瞧着,也不动手帮忙,活像个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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