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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159)

女真人牧马,汉人种田,嘿,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这许多年过去,女真人学会了做官,汉人也不是只会种田,天下也越来越乱,蒙古人英雄辈出,铁木真,合撒儿,王罕……汉人的英雄更多……但……女真的英雄却越来越少了,这么下去,是不是再过些年,便如当年的辽人一般,女真人也会被赶到什么苦寒之地,连牧马的草原也没有一块?

想到这里,完颜和尚只觉意兴阑珊,疲惫之感愈来愈浓……

“走,陪我出去透透气。”强打起精神,对王秀道。

众将欢饮间,两位万户大人起身离席,众将起身恭送,女真汉子们接着便坐下饮酒,多数不以为意,但汉军众将之后便都变得心不在焉了,其实女真权贵在侧,又有几个汉人能肆意的了?

出了暖阁,外间依旧飞絮漫天,满目银白,北风呼啸着,卷起碎银无数。

被这寒风一吹,酒意翻涌,但完颜和尚却觉精神一振,心中舒畅许多,王秀则狠狠打了几个寒颤,两人站在屋檐之下,注目苍穹,心情各异,一时无语。

半晌之后,完颜和尚才开口道:“下的一场好雪。”

王秀等了等,才顺着他的口气接道:“是啊,汾州多年未有这样的大雪了。”

又过片刻,完颜和尚才道:“瑞雪兆丰年,望来年草场的草长的丰茂些,田里打的粮食也多些才好。”

王秀眼中波光闪动,笑着恭维,“大人忧心国事至此,实是让人敬佩。”

完颜和尚终于转过头,瞅了王秀一眼,王秀只垂着头,这些年脸皮早就练的厚实无比,这点有些露骨的马屁拍起来,即便谄媚了些,对着女真权贵,却是屡试不爽,时间久了,也就成了习惯,无论女真人,还是汉人,这种相处模式好像已经成了风俗一般,根本不会让人觉着羞惭。

显然,完颜和尚并不是一般人,脸上即未有欢喜之色,更未鄙夷什么,而是转开了话题,沉声问道:“秦人兵势如何?你跟我说说,来的太快,只见了几封求援急报,实在让人不托底。”

王秀神色不动,心里却只有苦笑的份儿,他求援急报里可是写的秦人有七八万人马,翻了一倍,不过他这里还算好的,有的求援文书到了他这儿,上面可是写的三十万人马,让人见了只能苦笑,三十万?秦人倾国之力估摸着也难凑齐三十万大军吧?

这位万户大人哪里是不托底,估计是根本不信吧?

没有在这个上面多做纠结,虚报敌军兵力,不是什么大错,大金官场惯例而已,王秀心里琢磨了下措辞,这才圆滑的道:“大人千里驰援,不辞劳苦,末将只有感激的份儿……秦军得临汾,探马回报,秦军四万余,其中许有三万余精锐,其余似为备军民壮,不过临汾有守军万余,陈明易不战而降,秦军毫发无损,兵力必然也是猛增,再加征发民壮,以末将猜测,现如今秦人兵力,七八万人是有的。”

瞅了瞅完颜和尚的神色,这才继续道:“完颜保忠阻末将出兵救临汾,末将遂未出兵,末将是有私心,然末将也有苦衷……若分兵而守,恐力有未逮,失临汾,罪责不轻,若再失汾州,末将也就百死莫赎了……还请大人明察。”

完颜和尚微微点头,王秀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四五万汉军,就算依城而守,也不一定是秦人对手,何况分兵了?在这个上面,他也承认,王秀做的并不算错,不过若是如此,他也不会亲自率兵急援,他怕的可不是在援兵到来之前,王秀守不住汾州,而是怕……王秀降敌而已,其实归根结底,汉军不值得信任的念头已然在女真人的心里根深蒂固了,就算是他,也不能免。

“听说领兵来的是秦人赵石?”

王秀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这一劫逃过去了,“不错,正是此人,这些时日,末将共派出十二队探骑,但只回来了三队,秦人戒备森严,斥候遍布临汾左近,让人无法探知临汾如今虚实。”

“不过秦军主帅确乃西秦大将军赵石无疑,其下战旗还有杜,张,种,木,王等,恐怕西秦悍将杜山虎,张锋聚都在其中,其他不知是谁,本来末将想捉些活口问个究竟,但秦人斥候犀利无比,到得今日,竟未有一点斩获,末将无能,还请大人恕罪。”

完颜和尚笑了起来,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你无能,是秦人太难对付,不必自责,当年秦人来河中的时候,大帅派我领一万精锐出汾西,欲围那赵石于汾水西畔……嗯,这个你也应该晓得的,那赵石就像草原上的狼,凶猛狡诈的很,数千疲惫之军,竟然在我大军环绕之中,脱围而出,还连伤我两员大将,让我无功而返……错不在你,哈哈,错不在你……”

王秀有些诧异的看着笑的分外欢畅的完颜和尚,若是换了完颜和尚亲近之人也便知道,只有强劲的敌手,才会使万户大人笑成这般,用汉人的话说,那就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也只有大肚量,大勇气之人,才会在遇到劲敌之时,笑的这般兴奋。

“你观赵石此人用兵如何?”

王秀想了想,道:“赵石此人,末将到也听闻过不少,当年秦人与我大金战于河中,此人便是秦军先锋,其人勇猛无双自不必提,观其用兵,偏于行险,却多数无迹可寻,若与其对敌,当以大兵困之,便也不用防其奇兵了……”

完颜和尚这回却是赞赏的点了点头,“此人豪勇,当年河中时便可见一斑,秦人征蜀,此人便曾以数千骑军冲阵,大破数十万乱军,其人豪勇,世上罕见,是汉人中的真英雄,但你说的不错,此人用兵,还是多为奇诡之道,往往出人意料,就像当年,本来以为他会率兵过河,与大军汇合,不想他却率军进了吕梁山,一招错了,便被他逃了,如今却成了心腹大患……”

“不过,他不该再来河中的,当年被他逃了,这次定要让他有来无回……”说罢大笑。

王秀好像看神经病一样望了他一眼,他可没有这样的自信,那赵石当年便可称得上可怕,数千人马,连战连捷,几乎将秦人大军主力的风头抢个干净,连万户官都擒了好几个,而今十余年过去,人家青春鼎盛,带兵覆灭蜀国,已是扬名天下的名将之才,可是比当年更难对付了。

观其用兵,一步三探,谨慎的厉害,再不如当年般横冲直撞,那可不是锐气全失,而是更加内敛深沉,又有数万大军为依靠,岂是当年可比?

但这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他不会说,点到为止便是,伤了眼前这位的兴致,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不过显然,完颜和尚的信心并非没有半点根据,相比身居高位,位在中枢的完颜和尚,他这个汾州守备将军无论在眼界上,还是消息灵便上,差的都不是一点半点。

完颜和尚笑罢,却是细数起来,“杜山虎,张锋聚是赵石旧部,杜山虎据说去了西秦殿前司禁军,这次率兵随赵石而来,带的当是西秦殿前司禁军精锐,张锋聚当年率八千人马,破我数万南征大军,也很有才干,所部应是所部潼关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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