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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091)

他这发自肺腑的怨气儿几个人都明白,说起这屋里几个人,也就这位董将军曾追随那位大将军入蜀,积功而至今日地位,其他几个人却还是当年赵石未掌羽林左卫时的老底子,等到赵大将军升转羽林中郎将,这才渐次被如今的王指挥使提拔了起来。

别看只几年功夫,其实羽林左卫和当初那支在赵大将军麾下,南征北战,战功无数的铁血之师已是截然不同了的,这几年左卫中最精锐的锋字营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斥候营就更别提了的,自赵大将军离任,就带走了其中大部分人手,剩下的,也都跟着原来几位大将军心腹走马上任去了。

而这些年,零零散散的,走的人也不少,有的是升官调任他方,有的比如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段瑞,就是被指挥使王虎生生挤走的,而有的则因为年纪大了,不愿再在军中厮混,有请辞还乡的,也有跟着正得意的上官去享福的,加之前几年整饬京军,又抽调走了不少人,反正几年下来,用物是人非来形容现在的左卫,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也就是眼前这位,本来出身殿前司禁军,当年羽林军随军东征,从殿前司禁军抽调了一些人补入羽林左卫,就是那个时候,正值壮年,又在禁军中犯了军法的他被调入了羽林左卫。

不想因祸得福,却是一路升转,成了左卫的中军官,不过也是倒霉,刚升了官,赵大将军走了,眼见王虎执掌羽林左卫之后,曾一同浴血沙场的同袍走的走,散的散,他哪里会耐得住?

不过到了他这个位置,想要挪动一下位置,却也不太容易,职位低了,他自己就不满意,职位高了吧,却又是闲职,而其人性子虽说豪爽,却也别扭的紧,从不愿去求人,加之年纪渐老,也不愿再折腾了,就这么,蹉跎了下来,王虎不待见他,他也不管,就死死站在这个位置上,加上在左卫中颇有声望,又是实打实军功升上来的,王虎对这个又臭又硬的家伙还就没辙,不然的话,中军官本应是主将心腹,又怎么会让这么个人杵在那里?

其他几个人对于曾经执掌左卫的赵大将军自然略无好感,那会儿他们的日子可真的是不好过,可以说,很不受赵大将军待见,不过对于现在将他们提拔起来的王虎王大指挥使却也没有半点感恩戴德之心。

若说对赵大将军还存着几分敬畏之意的话,在羽林右卫威风扫地,这才转任羽林左卫的王虎在他们眼中,那就是无能的代名词,有了赵大将军在前,即便是他们,也是不时的嘟囔,现在的左卫,可不比从前了,不但比不上现在的雄武军,便是原来平起平坐,后来却被赵大将军压的死死的羽林右卫现在在他们面前也渐渐挺起胸脯来了的。

而如今还多出来一个左右屯卫,有的风凉话现在都传开了的,别瞅着人家左右屯卫好像还干着脏活累活,但不定哪一天,就能取左卫而代之,毕竟人家那位指挥使可是八面玲珑的很呢……这话可也别只当是玩笑,人家屯卫现在论起兵力来,不比左卫差,何指挥使的人缘更是比王大指挥使不知好了多少,又能弯得下身子去,差的不过是皇帝陛下的宠信而已,而照王大指挥使这么下去,说不定啊,传言哪天就能成了真的……

而轮守大营这事确实也不得人心,最重要的还在于不公二字上,姓王的和他那几个亲信心腹可从来没轮上过,就他们这些不远不近,或是不受待见的,才会在正月里被派到这里来守营,没错,这是赵大将军在时留下的规矩,但那会儿是这个情形吗?

于是乎,喝了不少的几个人七嘴八舌,编排着王大指挥使的不是,越说越是起劲儿,越说越是阴毒刻薄,其实这也已经是无聊的夜晚难得的节目了,就痛快痛快嘴罢了,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大帐之外,指挥使大人铁青着一张脸,越听脸色越是狰狞可怖……

第706章 乱子(二)

看见脸色比外面的夜晚还黑,双眼中的怒火恨不能烧出来,将他们几个烧成灰烬的指挥使大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帐内几个人的表情就和见了鬼似的,立时便是鸦雀无声。

两个胆子有些小的,脸色迅转苍白,汗也跟着下来了,其余几个,本来喝了不少,脸上就都是酒意,现在更是红的好似能滴出血来一般,那等尴尬无措的劲头就别提了,估计各个都恨不能抽上自己几个嘴巴,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事的。

加上王虎带着的亲卫一股脑涌进来,各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模样,好像恨不能将他们生吃了似的,更让他们心虚了几分……

“几位当真是好兴致啊……”王虎带着冷笑,一字一顿,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相仿,里面不期然流露出来的恨意和恼怒,让人更是心中发悚,也不怪他,这些家伙方才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好像戳在了他的痛处,拍在他的脸上,刺在他的心口,更像是疮疤被人一层层血淋淋的揭开……

原来自己做的再多,在这些王八蛋眼中,还是那般不堪,尤其是,这里面的几个王八蛋,除了董冠那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其他的可还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还记得,这些人每次见到他,是如何的恭恭敬敬,如何的感恩戴德,让他一度以为,再不会重蹈覆辙,他要将这支兵马牢牢握在手中,为陛下尽忠,让陛下知道,王虎除了忠心耿耿之外,也不是一无是处……李承乾,赵石,齐子平能干得什么,他王虎也不会差了……

但现在他才明白……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以为变了,其实什么都没有变,陛下依旧信重于他,甚至将公主下嫁于王家,但旁人却依旧瞧不起他,那些曾经的景王府旧人,他依旧比不了……极度的失望,极度的羞愤,极度的懊恼,如何不让他怒发如狂,恨不能当即拔刀,将这几个可恨至极之人杀个干净……

董冠在尴尬中上前几步,鲜见的恭敬施礼,“末将……见过指挥使大人……”

但此时此刻的王虎却觉着,此人是如此的虚伪,也从没有像现在般这么可恨过,他甚至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刺的他发狂的傲慢,从对方的眼睛中瞧出对自己那深深的不屑,为什么?为什么?王虎心中在狂吼,你董冠不就是跟着人家出去,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砍了几个脑袋?就敢如此看轻于我,侮辱于我,凭什么?凭什么?这些年老子一直容忍与你,难道真的以为老子怕你不成?

他性情本就暴躁非常,当年便曾在巩义县石碑之下,跟一团练小卒两两邀斗,还打出了真火,可见其性情之一般了,而这些年来,在性子上吃的亏更是数不胜数,到了如今,却也收敛的多了,尤其是入主羽林左卫之后,更不曾和哪个人当真动过手,到也算是长进了些。

但今时今日,酒劲上头不说,又怒起于心,几欲发狂,脑子嗡嗡直响,董冠说了什么,他全然没有听清楚,更觉着对方那张脸实在是可恶到了极处,怒火攻心之际,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暴怒,挥起拳头,一拳就照着那张可恶的面孔锤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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