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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1012)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最先仗起胆子动手的却既非胆大包天的马匪,又非自诩化外之民的边塞豪强,而是……而是西夏人自己边寨的边卒,对于西夏人来说,不得不说,这是一件极具嘲讽意味的事情。

黄昏时分,坐落于归夏城与大秦延州古道旁边的八里寨终于迎来了西夏使节车队,趁着天光还早,车队在寨子之外搭起了营帐,车队中的多数马车以及队伍的头脑被迎入了破败的八里寨。

八里寨之外里许的一座山头上面,一群人接着夕阳洒下的光芒,注视着远处的八里寨,不光是他们,在暗处,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那不起眼儿的军寨,仿佛想要看穿那遮盖严密的马车,见到绝世瑰宝的光芒。

“也不知几时动手,奶奶的,盯梢的却多,就是没人敢伸爪子,四哥,别是咱们白忙一场吧?”

“急什么?那头老龙都派了人来了,这么上心,还能走了空?等着吧,也许今晚就有好戏也说不定呢。”

“就是,皇帝不急,咱们太监急什么?呸呸……这话儿说的……嘿嘿,四哥,您说这会要是并了各路人马,得是多少人?到时候,这数百里的地界,谁不得看咱们爷们儿的眼色?啧啧,跟着四哥就是痛快。”

“滚,别派马屁,这回兄弟们可都散出去了,那叫个不成功则成仁,就算过了这个门槛,等到西夏的兔崽子急了眼,日子才叫不好过……再说,这一票做的……可是有点对不住大家伙儿,怎么说都是绿林一脉,这么着算计他们,还真不落忍……”

“有人有马,拓跋阎王也拿咱们没辙……大哥你千万可别心软,老龙王那些王八蛋这些年没少跟咱们爷们玩心眼子,这回就算剁不下那头老龙的脑袋,也得断了他的爪子……”

窃窃私语声随着秋风消散在夕阳里,随着夕阳西下,天地归于混沌,这场震惊西夏朝堂的大幕终于在黑暗中拉开了帷幕,多少年之后,也无人知道,这场大戏不过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那位少年大将军随口谋划,便在秦夏边塞甚至是吐蕃掀起了漫天风雷,而造就的,则是一位趁势而起,威名震动西北诸国垂数十年的西北王。

消息传回大秦的时候,已是景兴四年腊月,西北延州的加急军报中说的也是分外含混,西夏使节来秦,中途生变,使节护军,白马镇军司副司主拓跋直律紧以身免,正使野利察哥等下落不明,恐已遭毒手云云。

直到景兴五年正月末,军报急传而来,才有了更详细的解释,据查,有人盛传西夏欲供奉佛祖舍利等重宝入秦,由是变生,群匪汇聚,皆为重宝而来,使节队伍到边寨八里寨下营,有军卒趁夜生乱,为拓跋直律识破,斩之。

翌日,使节车队离八里寨,急趋秦夏边境,并遣人通传白马镇军司及延州边镇,以为求援。

然离八里寨不足数十里,群匪呼啸而至,激战竟日,匪人愈多,拓跋直律不敌,率兵护卫使节脱围而走,欲回八里寨困守。

然行不过数里,即有贼来,据传,皆劲马蒙面,刀弓犀利,激战之下,野利察哥中箭堕马而亡,拓跋直律仅率数骑侥幸逃脱……

臣惶恐惭愧,派兵到时,贼匪已将使节车队劫掠一空,泯然无踪,臣事后追查,参与者众,皆边塞贼匪,为首者,乃羌人没藏阿龙,匪号龙王,臣以为,西夏使节受袭之处,离我延州镇军数百里,于西夏境内。

突袭使节者,又多为西夏边境贼人,臣并非砌词掩饰,但确非我大秦之过,西夏若以此为由,重开边衅,臣只有整兵待之……

其实,和西北张祖张大将军料想的差不多,朝廷反应聊聊,也只命其整军防备,并无一词申斥,反而让他有了名正言顺的整顿兵马的机会,自秦夏休战,西北边兵已多有懈怠,这么一来,到是让边镇上下,重又振作了起来。

而西夏那边闹的天翻地覆自不必提,景兴四年东,西夏白马镇军司联合常胜军,永胜军等各部西夏边军,以雷霆之势,横扫西夏边塞,开始了一场长达两载的剿匪行动,不论是马匪,还是各处边塞村寨,皆被席卷一空,之后十数年间,西夏边塞之地,平静的就好像一潭死水,人烟渺无,走兽绝迹,人为的造就了一片无人区出来。

而这一年冬日,西北悍匪李老四趁机联络各处边塞马匪豪强,铲除异己,不数月间,便已聚众数万,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粮草军械,将数万贼匪笼在手中,之后……之后就没有了,这一伙儿兵强马壮,声势滔天的贼人只闹了数月,便向西去了,之后便没了消息,有人说这伙儿人马在匪老四的率领之下,却了吐蕃,给吐蕃贵人当打手去了,也有人说,这匪老四与西夏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旦有了人马,便挥军西向,去跟西夏人拼命,结果让西夏人杀了个片甲不留,都化作了他乡厉鬼了的。

谣言纷纷,不一而足,反正,秦夏边境自景兴四年一场变故之后,秦夏两国泾渭分明,之间那许多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各个势力一夕间都没了踪影……

第659章 生员

大秦景兴四年对于秦人来说,发生了许多大事,多数都让人津津乐道。

比如景兴四年初,大将军赵石领兵入蜀,历时近半载,终是平蜀而还,开疆拓土,立下了自大秦开国以来,从所未有之殊功,这个不管对于朝堂重臣,还是平民百姓来说,都是一等一的大事,自然会被无数人谈起,也无庸赘述。

而有的人,却是记得景兴政革也是从景兴四年开始的,之后十数年间,以同门下平章事,大学士李圃为首的文臣,缓慢而又坚决的推动了一系列的革新,其中有利有弊,但总的来说,多为惠及后世的良政,也逐渐确定了之后大秦数百年的局面,其功,比之前秦商鞅变法也不遑多让的,所以,后世史官许之以大秦第一名臣也就其来有自了。

而有的人则清晰的记得,大秦景兴四年秋,朝廷开科取士,录士七百二十八人,实为大秦历代之冠,盛况一时,为士林所称道,其中也出了许多贤才良士,为这一场盛事又平添许多佳话。

其他还有许多,比如蜀国降君来秦,比如南唐,后周遣使来朝,比如祭天大典,不如军中柱石,镇北大将军折木清病逝于长安,比如景兴四年腊月,立太子事,又比如倒霉的西夏使节在自己国境之内被马贼杀掠一空,使得西夏颜面大损,还比如当时的得胜伯赵柱国,大婚之时,有人在婚宴之上大打出手,大事小事,林林总总,等等等等。

而对于一些特定的人来说,景兴四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当中,记忆最清晰,也是最深刻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武学改为了国武监,其他人说起此事不过是道听途说,而他们……则是真真切切的参与其间,记忆自然深刻无比……

稀疏的雪花飘零而下,让长安的大街小巷染上一层浅浅的洁白,科考的喧嚣已经渐渐过去,长安依旧是长安,不管她倒下还是重新站起来,她都是那般恢弘壮美,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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