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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凉西风(1)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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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酒凉西风

作者:青草糕

文案

你说你对不起我,其实我也对不起你。

(无爱情,涉亲情、恩情)

内容标签:怅然若失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端娘 ┃ 配角:陆之,宋子瑞,重殷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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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上元节。

风动香涌,深润的夜空中,大团大团的璀璨烟花骤然盛开,长长的街道上人声鼎沸,灯火如昼。

“阿竹啊,你看这些灯笼好不好看?”少年抱着小女娃笑眯眯地问。

“好看好看。”女娃亮晶晶的眼珠转来转去,肉乎乎的小手一指,眉眼一弯,“阿竹要那只兔子,最大的那只!”

少年摸摸她的脑袋,将她放下:“好嘞,哥哥这就给阿竹买。”

“哥哥最好了。”女娃站在少年腿边,踮起脚眼巴巴地望着灯笼架子。

“老板,老板!”少年喊着忙碌的铺主,“给我拿那只最大的兔子灯笼。”铺主头也不抬,抽身递了一只过来,飞快地接过少年手里的钱点了一遍,然后又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少年摸了摸手中灯笼,质地很好,不会磨伤小孩子,图样也很讨喜。他眉开眼笑低头准备去哄小女娃,却蓦地发现腿边已不见了人影。

“阿竹?阿竹——”他惊慌失措地喊着,却没人答应。视线在集市来往人群中搜寻多遍,但始终无果。灯笼摔在脚边,他浑身战栗着,一边疾声呼唤,一边拨开人群去寻找丢失的妹妹。

“哥哥……”他觉得自己隐约听见了软软的哭腔,一回头却只见喧哗人潮。他奔跑着,看着相似的身形便冲上去,结果都是别人家的小孩子。他彷徨、茫然而又悔恨地站在闹市中,只感觉茫茫天地,欢声笑语如轻风般擦肩而过,与他没有半分瓜葛。他像是在一个无形的壁垒中,觉得自己远离尘嚣,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回荡着。

你弄丢了妹妹,你弄丢了妹妹……

母亲一边哭一边打他,他沉默着跪在地上,泪在眼眶中迟迟不肯落下。父亲厉声大骂着,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我们是相信你才把阿竹交给你带出去玩,现在你告诉我丢了!丢了!宋子瑞!你的亲妹妹因为你,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遭罪!我简直都不敢想……”母亲的哭声更响了。他心如刀绞,如果阿竹找不回来……不!不!

“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那你去啊!现在人贩子猖獗目无王法,你有本事!”

他缓缓抬头,对上父亲燃火的眼神,目光飘到家里斑驳的土墙和吱呀作响的破纸糊的窗上,捏紧了拳头。一大滴泪倏然落下:“我一定会的。”

“老爷,老爷,你醒一醒!”

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大汗淋漓。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做过这个梦了,即便如此,那样清晰的痛苦仍如昨日一般。他喘息着喝下安神汤,想着刚才的噩梦,眉头忽然锁住。自己是睡在书房的软塌上的,那么……

他拉开暗格抽屉,除了半块磨损严重的福字木牌,其余地方,空空如也。

相府的灯火亮了一夜。

初秋的风尚带着燥热,外面行人神情皆恹恹。酒肆的旗子在暖融风中懒懒地招摇着,而里面的气氛却是活跃得很。“哎呀呀,听说前两天‘那个人’去了相府。你说,这人之前都去的是些贪官污吏的府宅,这次怎么成相府了?宋丞相勤政爱民,难道搞错了?”

“要我说,这个人古怪得很,走的套路像咱们江湖中人,却老跟朝廷过不去,末了还往人大门口弄点奇怪的东西。”

“这次我听说早起的人路过丞相门口,发现墙壁上爬满了蚂蚁,看着像四个字,‘到此一游’。你们猜怎么回事?是蜂蜜啊哈哈,清理那东西费了相府下人好长时间。”

“哎呀,这个人既然是去了相府,想必有他的原因。不过啊,与其去相府,还不如去将军府,那杨大将军可不是什么好人。听说之前元州闹水灾,全是因为杨将军的心腹在那里当差时搜刮府库,呈了不少宝贝给将军,所以修的堤坝都是敷衍而过的,唉。”

“我记得我记得,当时宋丞相拿出了府中好多东西,号召官员共同捐款,也派了不少人去元州,才止住了水灾的。”

众人七嘴八舌,小小的酒肆因此显得十分热闹。

柜台后的老板娘微笑着看了他们几眼,然后捡了一小坛酒走向坐在偏僻角落的一名男子:“客官,你点的酒。”男子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接过给自己倒上。老板娘笑盈盈地说:“客官也是个江湖人吧,怎么不去凑个热闹?难道不好奇‘那个人’吗?连我一介妇人都很好奇呢。”

男子抬头去望她,不慎手滑,酒坛从手中跌落。老板娘眼疾手快接住,笑道:“客官注意点,小店难得有这种好酒,可别糟蹋了。”她将酒端正放好,转身走回柜台。微风捎来人声与酒香,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地,竟是没有半点泼洒的酒渍。

他放下酒碗,走向柜台。老板娘瞟他一眼,弯唇笑笑,低头漫不经心地拨弄算盘:“结账?”

男子低了嗓子道:“老板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哦?”老板娘停住拨算盘的手,轻敲桌子,“什么事?”

“在下近来事务繁忙,劳烦老板娘帮着注意些别人对‘那个人’的议论,在下会抽空回来询问一下老板娘的。”男子注视着对方,认真道。

老板娘眨了眨清亮的眼睛,扑哧一笑:“原来客官还是好奇啊?不过您怎么敢笃定我会帮忙?我区区一介妇人,不过开个酒肆谋生罢了,可不想搞情报啊。我连您是谁都不知道,又怎敢贸然答应,别卷进什么是非里,枉赔了身家性命。”

男子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在下陆之。”

老板娘收住了笑,反复打量了一遍男子,略带惊讶地问:“你是陆之?那个很有名的剑客陆之?”

“不敢当。”男子说道,“但陆某行走江湖多年,凡事都讲究信义二字,不知老板娘可信得过?”

女子沉吟片刻:“陆大侠的人品江湖上有目共睹,我自然信你,但不知此事对我有何好处?”

陆之掏出一颗金豆子,放在了柜台上。

树上的蝉喋喋不休地聒噪着,酒肆门口传来客人的吆喝声。老板娘往外瞟了一眼,收起金豆子,拎着两壶酒走了出去。擦身时陆之听见她轻轻的声音:“成交。”他微微侧身给她让道,看见大把金色的阳光下,她眼神清明,笑意盎然地给客人斟满了酒。

几日后的傍晚。残阳如浸了鸽血,红得分外艳丽。云霞散乱地铺着,晕出薄薄的胭脂色。陆之走进酒肆,店里只有两三桌客人,老板娘仍在算着她的账。她闻声抬头,笑道:“陆大侠,多日不见,你怎么风尘仆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