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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乱朝纲(20)+番外

文君似丹朱般的唇边漫过一丝笑意,眼里的神色亦变得软和起来,她指着陆离向素娥说道:“按这猴儿的说法,我若今儿不应他,便是不识相喽。”

陆离顺口接道:“可不是嘛?”

素娥闻言一愣,忙戳了陆离手肘一下,使了个眼色。陆离见状,恍然醒悟过来,伸手自打一下嘴巴:“瞧我这张嘴!”

陆离是什么性子,文君最是清楚,对于这种情形,文君只会觉得有趣。

文君自贵妃榻上下来,对素娥说道:“取男装来!”

陆离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两手一拍,畅快道:“咱们小姐不愧是女中豪杰,痛快!”

素娥闻言,惊得眼珠子都瞪大了,女中豪杰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文君用过晚膳后,天色便暗了下来,她换上男装,吩咐素娥留守,便由陆离带着,从侯府小门溜了出去。

今夜天朗气清,文君在陆离的陪同下,到达了流萤湖对岸小丘陵上的一处闲亭中。

陆离特地在路上买了两坛桂花酿,此时此刻,文君正在亭中赏景品酒,陆离则毫不客气的坐在亭边儿,喝着另一坛。

夜空中繁星璀璨,湖畔芦苇荡里、草丛里,满是似星星一般闪耀的流萤,印在黑漆漆的湖水中,竟叫人分不清真假。因文君所处地势较高,远处昭阳城的夜景清晰的落入眼中。

那一片亭台楼阁,灯火通明,尤其是皇宫的方向,更是灯火辉煌,红黄一片。文君把玩着手里的酒坛,望着眼前波澜壮阔的景色。

不曾想,那污浊之地,竟也有如斯美景。很多事大概就是如此,只有不去靠近它,了解它,才会记住它的美。

倘若有朝一日,了解到它背后的污浊,就连最初那点美好,也会令人避之不及。

文君略有些后悔,早知该带琴出来,这样的美景,若有乐相合,方才算是完美。

想到这儿,文君忽然想起几个月前那个傍晚,在流萤湖偶遇的那名男子。他的箫是极好的,尤其是那箫声中动人的情韵,令她至今回味无穷。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打断了文君的思路。文君闻声望去,正见两名男子已踏步走上了亭前台阶。

不及躲避,他们已经走进了文君所在的亭中。陆离见状忙跳起身,走到文君身边站着。

文君随意扫了一眼,待看清来者时,不由得怔住。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方才进入亭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几月前识破她装扮的那名男子。

男子显然也是认出了文君,眸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笑盈盈的说道:“在下与姑娘,当真缘分匪浅。”

文君面颊上了酒色,绯红一片,许是酒意正酣,此时文君的双眸中、嘴角间,所含笑意,远比平时更加娇美动人。暖春虽过,但她眼波流转间,皆是满满一汪春意。

她又轻抿了一口酒,似与相熟之人叙话一般回道:“不过是碰巧罢了,怎知是缘来所致?”

男子发上玉冠依旧,衣裳却换了一席苍色箭服,脚下是一双墨色精武短靴。他身后跟着一名神情肃穆的少年,看起来比陆离大个三四岁,他恭敬的站着,目不斜视,一言不发,那副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护卫似得。

陆离本就对这男子印象不佳,再加上他素不喜这般板正的人,于是不屑的瞟了那少年一眼,白眼上翻,嘴里暗暗低语道:“装什么装?”

男子在文君对面的石椅上坐下,颇有意味的笑道:“在下私以为,与姑娘缘分很深。”

文君不屑的笑了一声,继续喝着酒,这般自以为是的人倒是少见,看来箫艺归萧艺,人品归人品,不能混为一谈。于是,基于聊天的基本礼节,文君敷衍的回了一句:“何以见得?”

男子唇角笑意更深,使他的英俊里更添了一份魅惑,只可惜此时光线不足,文君又兼薄醉,生生错过了他令人失魂的一笑。

男子只笑不答,岔开话题道:“漫天流萤醉人,远观写意,近观方得细妙,姑娘可愿与在下泛舟同游?”

陆离听了,心道,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正欲骂上几句,却听男子身边那个板正脸儿提醒道:“侯……侯公子,天色已晚,该回府了,您出门月余,夫人怕是已等候多时。”

侯公子听了,只回了一句知道了,便再无下文,也没说是走还是不走。板正脸儿在一旁左右为难,‘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走不走呢?要不要再提醒一遍,可公子刚说知道了,我再提醒他会不会发火?

文君听了‘侯公子’三个字入耳,在脑海中细细搜罗一遍,昭阳从未听过什么姓侯的世家,果然是不知名的小户。文君心中虽有判断,但她从不因人出生而所视不同。虽不歧视,但她委实也不想和陌生男子泛舟。

因着此时文君隐瞒了身份,没有顾虑,于是顺着性子直言道:“还是远观的好,倘若身处其中,虽得了细妙,但难免看见些烂泥腐草,没得又被蚊虫蛰几下,反倒坏了兴致。”

侯公子闻言笑道:“姑娘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不过在下反倒希望,现在就有个蚊虫来蛰姑娘几下?”

“为何?”

侯公子笑意疏朗,神采如星的一双眸看向文君:“这样姑娘便会知晓,倘被蚊虫蛰了,不过痒几天而已。在下私以为,几个小虫包,便换得享一夜良辰,甚是划算。”

文君被男子的话逗笑,这侯公子心思倒是巧妙,虽看似是论景,实则是借此事告诉文君,别因为一些细小的缺点,而错过巨大的美好。

如此想着,文君心情已渐入佳境,竟不小心脱口将方才所想说了出来:“你是想告诉我,莫要因小缺憾,而枉顾大美好吗?”

侯公子笑道:“姑娘果然聪慧,与传闻半分不差。”

文君酒意渐浓,许是平日听惯了这类夸赞,此时竟未觉察出侯公子话中的异样。她只是抿嘴笑笑,因觉得头有些晕,便将手臂撑在石桌上,支着脑袋,眯起眼睛小憩,唇边还挂着一丝暖如阳春的笑意。

侯公子见状,清俊的面容上笑意更深,他的双眸深深陷进眼前这一副‘美人醉酒图’里,一时间竟也觉得有些眩晕。

他毫不掩饰眸中一汪深情,只听他喃喃自语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如是,如是……”

过了片刻,文君忽然听到耳边响起洞箫演奏的声音,她不由得抬眼望去,只见侯公子侧身背对着她,长身立于亭前,面朝着远处灯火辉煌的昭阳城,徐徐奏箫!

情义随曲流转,余音三绕,令人久久不忘。

待侯公子演箫尽兴时,夜已初凉。

文君觉察天色已晚,酒也醒了不少,便同侯公子告辞,打算尽快回府。

这时侯公子说道:“天色已晚,怕路上不安全。正好在下也要回昭阳城,不如同行。”

文君没有拒绝,同行而已,到了昭阳便各走各的,也无妨。

陆离虽然讨厌,但怎奈何小姐同意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他时刻都将目光放在那什么候公子身上,时刻防止他动什么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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